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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梨把酒壶摇了摇,一滴酒都不剩了。真是过河拆桥,吃完就扔。
江重雪向他揖了一拳,还想再说什么,聂不凡已闭起了眼睛,一头栽下去,再度成了个倒立的姿势。江重雪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下。
出洞时,聂不凡叫住他们:“明天我要吃山鸡,与我打两只来。”
这人到底哪来的脸命令他们,脸皮厚的简直可以砌墙。周梨气不打一处来,心道,饿死你这怪人,等我们出去了,还怕你不成?
江重雪不发一言。
踏着星光归去,夜已深沉。
周梨打坐了一会儿,直接坐着睡着了。
江重雪叹口气,把这丫头的姿势摆平。她猫儿般蹭了蹭江重雪的手,睡得沉了。
江重雪低头凝视了她一会儿,随即如一头
孤狼,悄无声息地跃出了洞外。
在谷中漫无目的地施展着轻功,飞了大半刻,听到水流声响,他停在了一棵大树上,不远处便是他们掉下来的那片湖泊。
湖中有鹤渡尽寒潭,风从湖面吹来,弯了弯他脚下的树梢,拓出一个柔软的弧度,人也随之摆了摆。
月光下,江重雪面容如压了层霜。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复仇的漫长道路上,告诉自己无论要花尽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也在所不惜。
只是这世上总有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的心也是肉做,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他怕。
怕有了不必要的牵绊裹住了一味向前的心,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最怕有朝一日时间终会洗掉那层烧在他心头的恨火,让金刀堂的仇怨在他心里偃旗息鼓。
这才是他真正惧怕的。
半晌,树下的周梨轻轻出声:“重雪。”
她第一次叫他重雪,嗓音清润得不含一丝杂质。
江重雪慢慢低下头。
周梨怕惊着了什么似的,问的很轻,“你是不是想学聂不凡的武功,然后去找那个人报仇?”
过了很久,江重雪才说:“阿梨,我一直以为爹的武功天下第一。金刀堂纵横江北,鲜有敌手,许是这样,才让我觉得金刀堂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门派,可到了江南,见着了那些曾经为我所不屑的名门正派,又遇到了谢天枢和哥舒似情,才教我明白,我的眼界,不过就是江北那一片天而已。”他吸了口气,望向凝了细碎白银的湖面,“我从未觉得,江北原来那么小。”
周梨想了想,马上就有了对策,“没关系,等我学成了轻功,我们就一起离开梅山,到各个地方去看一看,到处开一下眼界,这样不就好了?”
江重雪笑了。
他的本意是感慨金刀堂的武学在江湖上其实只算得上二流的,从前的自己是坐井观天的青蛙,他如果只依靠金刀堂的功夫,永远也报仇无望。
没想到周梨的思维如此的单线条,连与她说两句感性的话,都能被她带偏了话头,变成了十分接地气的油盐酱醋。
江重雪唇角有了笑意,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些,居高临下地向她招手:“阿梨,上来。”
“啊?”周梨抓头。
这树忒高,凭她三脚猫的轻功,怎么上的去。
江重雪也不焦急,耐心地等她。
她把心一横,闭起眼睛运气凝神,人飘飘然地往上,还未站稳,江重雪伸出手来扶住了她。她慢慢睁开眼睛,树梢承载了两人的重量,拓得更弯。
人站在了高处,顿觉心旷神怡。
周梨被江重雪裹在臂弯里,少年的胸膛很热,不像她,一年四季四肢都是冷冷的,火气不旺。
周梨抬头,看到少年纤长的眼睫,脸色淡淡,眼睛极其清亮,一看之下,觉得这暗夜也骤亮了一瞬。
重雪真是好看。周梨想,发出了痴笑。
这边的江重雪皱眉,周梨笑得太诡异。
他颇为嫌弃地推她一把,可惜他高估了周梨的轻功,没了他的护持,周梨几乎是以一个倒头葱的姿势狼狈地摔了下去,他只能把她抱在怀里,飞下了树梢。
大概是他抱得紧了些,气息如兰,周梨耳尖通红。
一落地,周梨立马从他怀里跳出来,转身就走,然后犹如睁眼瞎般地撞上了大树。
咚的一声,江重雪嘴巴里嘶了一下,看着都疼。
周梨晕了一晕,还在胡说八道地讲:“我没事!我没事!”
江重雪替她揉了揉额头,手下的动作温柔,“疼吗?”
她茫然地摇头。
他把脸一板,“不疼还不回去睡觉?”
她答应着:“哦……”
两人回到洞里,可惜周梨睡不着。
她在石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嘿嘿嘿地傻笑,一会儿嘻嘻嘻地憨笑,一会儿又哎哎哎地叹气,偶尔还扭过头来偷看江重雪,十足脑子进了水的征兆。连累了江重雪一晚上也没睡着。
他翻个身,在脑子里研究起聂不凡的那套武功来,准备翌日按聂不凡的吩咐,去打一只山鸡给他。
他要去那洞里,再看看那套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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