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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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竹棚的人霎时间四散奔逃,连瘸了腿的汤文都跑得一溜烟儿的快。医务组的人留在原地,一个个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周觉山把人平放在了最近的凉席上面,陈医生连忙交代几个护士准备麻醉药和手术刀。
在思面无血色,周觉山转身要退出去,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叫住他,有气无力?。
“等等,你?……”
刚刚的事情,他还没答应她呢。
周觉山回过头?看她,她衣服上现?在全都是血,眼角流着泪水,脸色苍白如纸,一袭乌黑的长发掺杂着汗水和血水凌乱地散落在旧色的凉席上面。
女?护士们很快地动作起来,迅速操作,在竹棚附近挂上了一圈医院专用的隔断帘,周觉山眉头?紧锁,在思还定定地望着他。
陈医生要准备消毒了,他想了想,婉转地提醒周觉山道,“周团长,你?留下?也帮不到她的。”
周觉山点头?,他明白。
骤然,他走到在思身边,用力?地捏紧了她的手。
“好。”
他说。
他会告诉她的。
……
手术开始。
周觉山并没有走远,他双腿跨开,手肘搭在两条大腿上,身体前倾,就坐在竹棚旁边的大树下?等她。
整整两小?时过去,这段时间异常漫长且煎熬。
正值傍晚时分?,村子里都开饭了,炊烟袅袅,香气扑鼻。部队里的炊事兵一直绕着周觉山转,眼见着团长不动声色,他们想了又?想,没敢开火,最后一人发了一块压缩饼干和一份单兵自热食品当做晚餐——凑合吃吧,团长都不吃饭,他们还哪有脸吃什么好的。
天都快黑了,竹棚里开始架灯,汤文从村民的家?里端了一碗鱼汤过来。
“团长,多少喝点。”
周觉山沉默,没有反应。
汤文看不下?去,他虽然学?历不低,但骨子里仍旧是缅甸男人的封建思想,“团长,那?不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我们对?她仁至义尽,这都是她自找的,她就算真死了那?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竹棚里,陈医生恰好出来。
周觉山猛地起身,将面前的汤文推开,大步走过去。
“怎么样,严重吗?”
陈医生摇头?,摘下?口罩,“她运气很好,伤口虽然有点深,但没伤到内脏和肠胃。我给她做了修复,输了点血,术后多注意休息,过两天就没事了。”
竹棚里,护士们慢慢地撩开了隔断帘,床上的女?人麻醉药效还没过,她戴着呼吸面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睡得还算安稳。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显示一切正常,周觉山沉下?一口气,他刚刚收到通知,前线还有任务要处理。
他叫来康嫂来替他照顾,带着几个军官走了。
术后的第十五分?钟,在思被医生唤醒,她感?觉不到疼,似乎是麻醉的药效还没有消退,几个年轻的士兵将她抬回了竹屋的二楼,她依旧很困,很快,她又?睡了过去,康嫂守着她,寸步不离。
一整夜,晕晕沉沉。
在思嗜睡得不行,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她才再度睁眼,真正地醒来。
窗外,天阴沉沉的,细密的雨线连成一片,雨声簌簌地不停,房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滴汇聚在一起,滴落进泛着暗红色的土壤里。
下?雨天,气温偏低,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味道,窗外,一股凉风吹过,她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她有些冷,手脚冰凉。
在思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想要去抓手边远处的被子,她碰到了,刚用力?抓了一下?,便感?觉腹下?一阵疼痛,像针扎闪电一样的刺痛,火辣辣的。
“……”
周觉山刚好上楼,他瞳孔骤缩,快步过来,关掉了正对?着风口的几个窗子,又?看看她,将床尾的被子抻开盖在了她的身上,“还疼吗?”
在思咬唇,轻轻地点头?。
他脱掉鞋子,坐在她的身边,将人轻轻地挪到了自己的怀里。
“医生说半卧的姿势能好一点。”
术后,麻醉会抑制呼吸,引发呼吸梗阻。这里到底不是医院,没有能折叠并调整角度的病床,周觉山用自己当枕头?,让在思靠在了他的身上。
疼痛感?渐渐消去,在思舒服了很多,她侧头?看看他,男人一动不动,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他看起来脸色有些差,眼底泛着一圈淡淡的青色,粗硬的胡茬也冒出来了一点。
“我以为你?是去休息了,才让康嫂来照顾我。”
在思昨天被医生叫醒那?次,没看到他在身边,本来还有点失落来着,这样看来,他一脸憔悴,更像是一夜没睡,半点没有睡过的痕迹。
周觉山捏了捏眉心,枕着一条胳膊,“前线出了点状况,跟政府军谈了个通宵。”
他虽然是个正团职的长官,名义上只需要负责指挥作战即可,但实际上自从他来到这里,南掸邦军内部根本就没有可靠的能够负责谈判交涉的专业外交官,整个内部乱得跟一锅粥一样,打得过就硬上,打不过就乱跑,再不济就被人抓着谈判签各种不平等的协议。
在缅甸,这似乎是每一个少数民族独立武装部队都会面临到的一个问题,缅北的军事力?量太多,南掸邦军近两年又?急着扩张,野心跟不上实力?,骨子里全是问题。
在思蹙眉,若有所思。
周觉山忽然低头?看她一眼,“你?饿吗?”才想起来,她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在思轻轻地摇头?。
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多少吃点。”
他抽起两个枕头?垫在在思的腰后,翻身起来,快步往楼下?走去。
康嫂正好上来,两个人撞了个正着,她手里端着一小?锅黑鱼汤,厨房刚熬好的,有助于?伤口愈合,热气腾腾,还是烫的。
周觉山让康嫂把汤拿了上去,又?分?了两个小?碗,他坐到床边,用汤勺一点一点地舀给在思,耐心地喂了她几口。
在思吃饱,再度轻轻地摇头?。
周觉山饿坏了,他跟她一样快一整天没吃过东西,随即捧着鱼汤,快速地咕咚了两下?。
在思静静地望着他,莞尔,等到他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才琢磨着如何开口。
“周觉山?”
“嗯?”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跟我说。”昨天他答应过她的,不能食言,他说了他会跟她解释清楚有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手里的汤碗悬在半空。
周觉山微顿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
难得她这次没有躲闪,也定定地回望着他,两个人认真地对?视了好久好久。
如果一个人的心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揣着,那?最起码他的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
周觉山低头?,又?看看手里还没喝完的鱼汤,将汤碗放到了一旁的角桌上面,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他站在窗边,观察了一分?钟街道的情况,走回来,戴上手套,一丝不苟地把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和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在思半靠着枕头?,注视着他,安静地一动不动。
他坐回来,摘掉手套,将碗筷重新捧回手里,压低了嗓音,将一切娓娓道来。
“赵骏救过我,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
那?一年夏天的暑假,缅甸暴雨,境内发生了四十年一遇的洪灾,整个缅北被洪水淹没,佛塔都沉入了河底,不到48小?时之内,受灾人数足足有数十万人。
周觉山的家?庭在缅甸也算有些背景,他听从家?里人的嘱托,前往中国避难,却因为在边境遭遇山体滑坡,与原定在中国的亲人失联,醒来时,他浑身都裹着纱布,人就躺在赵骏的家?里。
他当时伤了右脑、右腿,脚上打了石膏,右侧肋骨也断了。整个人动也不能动,每天半瘫在床上。
他在他家?里养了足足有小?半年。一直到基本完全康复,才又?联系上家?人,被赵骏派人给送回了缅甸。
“我回到缅甸之后,有私下?里派人留意过赵骏的动向,打算报他这份恩情。然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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