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无常之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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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林简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发愤图强,开始好好练起了剑。

林鸢珞等林易出来后又缠住他,“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林易看也不看她,对林和一道:“说了,她让我们先去，其他人随后就到。”

“你不带我我就跟别人走！他们可不敢拦我，到时候死的更惨！”林鸢珞叉腰道。

……

“大小姐。”林和一颇为无奈,“你怎么越来越任性了。”

林鸢珞坐在林易的马背上，冲他吐舌头，“略略略。”

“闭嘴,吃风。”林易道。

“你城南,我城北。”林和一道，“大小姐丢在阵后,别带她出去。”

“嗯。”林易应道。

往日的喧嚣早已不见踪影，街上行人匆匆,小摊上都蒙着一层布，看似好久都没有人经营的样子。家家大门紧闭，不时还有哭啼声飘荡在大街上,越靠近城门,路上的行人越少,往日里繁华的车马大道上只剩几匹修仙之人的坐骑,御剑太过消耗灵力，在这种灵力不够用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抛弃现成工具,再去消耗自己的灵力。

林鸢珞默不作声抱紧林易的胳膊，她见到路边躺着几个重伤的人，其中一个的胳膊连根不见，还有一个腿断了一半，腹部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剖开，肠子流出来一大截。他们躺在草席上哀嚎不止，一旁的人手足无措，最终拿起一旁的剑，亲手了结伙伴的性命。

林易一手控马，一手捂住林鸢珞的眼睛。林鸢珞却掰开他的手，倔强的看着四周惨状。

“我叫你别出来。”林易道，“在林家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不好吗？”

“不好。”林鸢珞道，“外面的人们数着日子讨生存，而我却在家中什么装作都不知道，我也像像你们一样，降妖除魔！”

眼间城墙就在跟前，林易翻身下马，并将林鸢珞接下来，轻声叹了口气，“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林鸢珞跟在他身后登上城墙，“你还是大少爷呢。”

林易的身影一出现在城墙上，四周的仙修就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了一通，他捡其中重要的信息听了，简单分析了下局势，冷静的为众人分配任务。

待众人领命后，林易又指出一个仙修，“你，看好她。”

那个仙修很是不情愿的走到林鸢珞身边，林鸢珞见他的家服陌生，便猜测这不是本家弟子，而是其他家派来的所谓精英。

她对她不感兴趣，目光紧随着林易，只见林易在城墙处凌空跃起，手中剑锋一转，万道雷霆凝于剑尖，他信手一挥，雷电化作数条利刃切进下方妖族军队，一时间惨叫声呐喊声齐齐穿出，震得人耳膜生疼。

“切。”那个精英不屑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装什么首领。”

“是啊。”林鸢珞讥讽道，“毕竟太多人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都不如，不然小屁孩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精英恶狠狠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死！”

“你敢动我试试。”林鸢珞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精英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谁？”

“林鸢珞。”林鸢珞自豪道。

“……你一个大小姐来这儿凑什么热闹。”精英扶额，“比你那个不要命的弟弟还胡闹。”

“他怎么不要命啦。”林鸢珞问，“反正咱们两个也没事干，你给我讲讲呗。”

“你……唉，不就是前几天你父亲那首席弟子被妖将抓了去吗，我们都想着被抓去多半回不来了，你弟没跟人商量，单枪匹马杀进去把人提出来了。”精英拍了拍胸脯，“真是胡闹。”

“和一哥哥？”林鸢珞惊讶道，怪不得林和一最近脸色那么差，“他，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你去问你弟呗。”精英道，“你弟也是个闷瓶子，不爱说话，就是天赋挺高的，没准咱这城能守住。”

“你怎么不下去跟他们一起？”林鸢珞好奇，难不成这个人是个胆小鬼？

精英撇撇嘴，扭过半个身子，给林鸢珞看了下他空荡荡的袖子，“拿剑的手废了，就当当后勤，照顾照顾你这种胡闹的小屁孩。”

林鸢珞一直呆在他左边，竟然才发觉他是个残疾人，当即感觉自己刚才的态度太不好，歉意道:“你……疼不疼？”

“疼啊，当然疼。”精英道，“不过要是能杀几个畜生，再疼也值得！小姑娘你也就别悲天悯人的了，我们蜀中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更是人间地狱，像我这样的人不会少，比我伤重的人更多。连你弟弟那种小屁孩都要上阵杀敌，比他更小的也不可胜数。你一个个心疼下去，还不如把时间用去杀那些畜生。”他顿了顿，“不过你这么弱……还是给别人加油吧，喏，那里有清心咒，你拿起来念念，自己能好受点。”

林鸢珞:“……”

她再去看林易，那身明黄已经没在了城墙外厮杀的队伍中，叫人辨认不清。

突然，她看见林简快马加鞭，冲进了厮杀堆里。

林简一边将碍事的妖击倒，一边寻找林易的身影，他绕了一圈，到处都是打在一起的人人妖妖，他们大都因灵气耗尽而放弃了灵力互博，转而兵戎相见，开始了兵器与体术的对抗。林简实在是找不到人，不免心下一急，大喊道:“林易！！！”

“这儿。”

林易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拽住缰绳翻身坐到林简身后，夺取了他对马的控制权:“驾！”

林简回头，被吓了一跳，林易像是被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一身明黄家服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再者妖族血液颜色不一，那红色中还夹杂着绿色蓝色褐色……着实……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很大。

林简捂住鼻子，这里血腥气太大了，“凉叫里过去。”

“去哪？”林易手持用血液凝成的□□，□□扫过之处，片甲不留。

他将一个妖族挑倒在地，一枪扎进他胸口，喷出的血液溅出几尺，染在了林简的衣角。

“她在曾东，让我来换里。”林简嫌弃的看着新衣服上的血迹。

“你？”林易目视前方，猛的一勒缰绳，马停在原地双蹄悬空，将前面冲来的妖族踹飞出去，“你连合适的马都不会选，腿那么短，选这种高头大马，够得到鞍吗。”

“林易！你闭嘴吧！”林简恼羞成怒道，“现在哪那么多合适的马给我骑？”

“嗯，你努力长高。”

“闭嘴！”

“你姐姐在城墙上，去找她。”林易道，“这里交给他们。”

“他们能行吗？”林简看着那这个连腾云驾雾都舍弃、直接改肉搏的仙修。

“比你强。”

“马给你，我不骑了！你快点过去，娘看起来挺急的！”林简恼道，他放弃了捏着鼻子，直接下马，“我死不了，你别担心。”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被肉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易深沉的看着他，随手一挥，看也不看将身后妖族打趴在地，“你发烧了？快去看医生，别送人头。”

“林易我日你妈！”

“你妈就是我妈。”林易正经道。

“滚你的！”

林易听话的滚了，一直滚回林夫人面前。

“易儿。”林夫人背对着他坐在台上，神色不明，“你来了。”

“嗯。”林易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具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唉。”林夫人叹了口气。

“……”林易转身就走。

“站住，你去哪！”林夫人喝道。

“外面还有妖族，我没时间在这里耗。”林易道。

“娘刚收到消息，裴家……亡了。”

林易愣住。

须臾，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夫人:“你不用激我，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裴家亡了。”林夫人轻声道，“仙门要完了。”

如果连裴家那种总有帝脉的上古氏家都挡不住妖族，那么他们这些根基尚浅的小世家根本……

林易垂眸道:“不可能。”

“不管你信不信。”林夫人转过身，眼角带着明显的泪痕，“收拾东西，和娘一起去裴家。”

林易一拳砸在墙壁上，似是在宣泄着什么。

林夫人没有拦他，任由他肆意毁坏屋内物件，这大概是她唯一一次纵容林易。

裴家住在一个小山谷里，林易也是偶尔看裴暮抱怨一下家里有些偏远，出行不太方便，这次亲临，方才察觉了裴暮的“谦虚”。

这哪里是有些偏远，简直就是偏远至极。

偏偏裴家方圆几百里内除了他家那一小块地方，其他都禁灵，也就是不能使用灵力，不能使用灵力就代表不能御剑，不能御剑就代表……他们需要亲自翻山越岭。

当林易和林夫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裴家门前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众人，每个人都揉着腰捏着腿，看起来也是刚到不久。

每个人嘴里都嘟囔着，万恶的万皇令。

“啊，林夫人来了！”

“林夫人，进去不？”

林夫人是裴氏夫妇第一个以万皇令身份去找的人，众人自然以她马首是瞻。

她轻轻点点头，走到众人之前，站在外面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然后推开院门，道:“令奴林薇，参见令主。”

“令奴张一柄，参见令主。”

……

林易没有拜过万皇令，自然是什么都不必说，他在迈进裴家院子中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空气中充沛的灵力，那灵力和这么多年陪伴着他的昙花吊坠中的灵力差不多，都让他感觉体内的魔气被扫荡殆尽，甚至产生出一种他已经将魔气完全净化干净的错觉。

院子中的满是血迹，还有火海肆虐的痕迹。

只是后面的那栋屋子不知被什么阵法所保护，在大火下幸存下来。

院子一角，青石路旁，那里立着一个架子，好像是秋千的残骸，林易想起裴暮在信里说过，他给弟弟做了个秋千，就是不太牢靠。

裴暮在两周前才刚刚寄了一封信给他，说裴昙一直念叨着传说中摔过他的林易哥哥，想要见他。还说他正在给林易整理一套新剑谱，因为那套剑谱的主人在练剑的时候走火入魔身亡，所以那个剑谱就一直没有人敢去修炼。可他在整理时翻出来看了眼，感觉剑谱很是精妙，便想做些改动，给林易练练看效果。

反正死不了。

而如今，答应要给他剑谱，说要见他的人呢。

林易看向院子里的大树，大树的树干上钉着一个人，是裴芊芊，那个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女子正紧闭双眸，难得的安静起来。林夫人等人跪在树下，进行着渡魂仪式。

没有人管他，他便走进屋中，推开一扇扇门，直到看见一个“通天”的书架，才走进去。

这里是书房，书桌上摆着两张宣纸，两根毛笔，一大一小，一方砚台，其中墨水已然干涸，而字迹尚还清晰，就像是它们的主人前一秒还在那里写字一样。

林易拿开镇纸，先是看了眼大的，风骨峭峻，初有名家风范，是裴暮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再看眼小的，歪歪扭扭，如虫爬般，在看完了上一幅后再看这一幅，甚是伤眼。不过就算是字迹再丑，也能看出写的是什么，林易仔细辨认了下，裴昙在纸上写的是重复的两个大字，林易。

……裴暮好像提过，因为林易比较简单，所以裴昙更喜欢写这两个字，相对来说裴暮裴昙就有点复杂过头了。

他把纸折起来，放进怀里。正准备离开，却瞥见桌上还有个小纸条，看来是匆忙之间写下的，林易拿起来它。

林易:

觉君将至，抱歉食言，书架上三左四，自己整理。

林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还想着这些！

他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顺着纸条上的指引，找到那本书放进怀中后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便匆匆夺门而出。

院子里的渡魂仪式已经结束了，众仙修做完事儿后没事干，便打起了裴家的主意，反正主人一死，东西也就成了无主的，谁都能拿。

“裴家库存这么丰厚，不如我们……”一个仙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心动。

林夫人皱着眉头，不屑的哼了一声，拂袖走到树下。

她对裴家也是仁尽义尽，之后再发生的事，便和她毫无关系。

“放下。”

当她下定决心不管事时，林易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裴家的东西。”林易冷冷道。

“啧，主任都已经死了，这东西也就无主，你管我拿不拿？”

“就是，有能力就分一杯羹，没能力就站着看看，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让开让开。”

林夫人心觉不妙，赶忙上前想要阻拦，却听林易冷笑了一声，“有能力就分一杯羹？”

她挤开人群，只见林易扬手击倒一个仙修，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其他人都惊恐的看着他。

“还有谁。”林易道，“若是没人，这里的东西就都是我的了。”

“你的你的。”想要分一杯羹的都讪讪散开了。

等虎视眈眈的人都散了后，林易扶住门框，他只感到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内。

不行，他要去找他们。

他听说裴暮和裴昙还没有死，只是被抓走了。

可是越想迈动步伐就越力不从心，林易视线越来越模糊，头变得昏沉起来，魔气失控，从他体内散发而出……

久违的束/缚感。

林易动了动胳膊，铁链哗啦啦做响。

周围的装潢很眼熟，这是他的房间。

他是怎么回来的？又怎么会被锁在这里？

“你醒了。”林鸢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娘，点点醒了！”

林夫人从门外慢步走来，看着悠悠转醒的林易，道:“你昏了一月。”

“裴暮呢。”林易道，“裴昙呢。”

“情绪巨大起伏之下，体内魔气被释放而出，简而言之，你入魔了。这几年内……安生待在这里罢。”林夫人说罢，不等林易反应，就出门了。

“你放开我！”林易道，“我要去找他们！”他不断扯动铁链，试图摆脱它们，但铁链上不知被下了什么符咒，他越挣扎，它们缩的越紧，直到嵌入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