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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骗人,我不是白痴。”
他无奈一笑,不惊山河,“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试图向阶梯上走去,试着接近她,但她先一步扭过头回到屋中。
那时候没人知道,她在袖底握着刀刃的手在发抖,她险些要扑上前,一刀使他毙命,但她没有这样做,至于是什么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
在星魂阁众人的眼中,秦幼是一抹冷雾,出现在众人眼前,总是迷蒙不清,看不透,擦肩而过又实实在在的叫人感到冷,浑身战栗。
金山银海,娟衣绸缎,她一概不喜欢。
嬉笑怒骂,冷嘲热讽,她也不为之所动。
她对身边众人太过无所谓,仿佛对生死也无所谓,叫人害怕。
那时的霍弛对她是极好的,而且十分唠叨,不论秦幼的表情有多难看,他都要坚持在她耳朵唠叨,嘱咐她吃饭,嘱咐她去院子里散步,嘱咐她别老绷着脸。
一个关心你的男人,都喜欢唠叨。
恰如每当我食不下咽的时候,穆怀春就会扯住我的耳朵教训起来,明明只是少吃一口饭,他却能形容的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总之,这可怜倒霉的姑娘,被劫持在仇人家一年多。
一个女人显得无足轻重,但她足以让一个举足轻重的男人撼动,这就很可怕了。
星魂阁上下百来号人,都把秦幼当成妖姬来看,仿佛她有一日笑了,也是为了烽火戏诸侯这样的荒唐事。不时便有人来劝霍弛,劝他把秦幼轰出去。霍门主并没这样做,更没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进去。
那是第二年的六月,霍弛与江湖友人相约在琴湖湖畔相聚,他离开星魂阁后,阁中他的几个贴身丫鬟为了他出气,便将秦幼绑在了附近的漆树林里。
等到霍弛得知,赶过去的时候,秦幼已经染上漆毒,昏迷了很长时间。
三天后,她才被救醒,而霍驰因为彻夜照顾她,也染上漆毒,也倒下了。
那天夜里,他醒了,听见有人的脚无意踢到了门板,门前那影子虚幻不定,若是风再大些,那影子仿佛就要飞升上天,离开星魂阁了。
他沙哑的声音道:“你若是进来看,那就是光明正大,若是躲在外面看,那就是不害臊。”
秦幼像过去一样,照旧没有说话,但她开门进来了,她站在床帏几尺开外。
霍驰翻过身来,“你来这里,是因为担心我吗?”
她还是只字不说,他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枕臂重新躺平,“知道了,你是来看我死没死成的,让你失望了,命太硬,死不了。”
秦幼微微一动,轻轻蹙眉,单手撩开帘帏,“我要走了。”
“我明白,你一直在等我病倒,等有一日我治不了你,你就想走。”
她不接他的话,“在我走之前,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杀瑾皇?”
他也算恼了烦了绝望了,叹了口气,从她手里扯回帘帏,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问……”他闭上眼睛,“幼幼,你走吧,这回我不拦你了。”
这句话说出口,有人懊恼自悔,有人即刻迷茫。在相持了很长的一段安静之后,秦幼转过身,走出门,渐行渐远,只留下院中飘飞的落叶,从此,就再无消息,消失在江湖里。
接下来的故事,就与我有关了。
正如江湖人喜闻乐见的,第二年开春,星魂阁门主霍驰,他破罐子破摔,迎娶素未谋面的苍崖门骆福如。
当夜大宴之上,还没三拜,秦幼便疏忽出现了,她只用了寥寥几句话,就把霍驰拐跑了。
简直丧心病狂。
说到此时,穆怀春噤声了,因为茅屋外的不远处,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是邵爵回来了。
我跳下草堆,快步迎上去,“回来了?秦姑娘和霍门主呢?”
“乘着扁舟顺河飘走了。”
“你没拦住她?”
“拦不住,但至少我给霍门主指了方向。”
我叹了口气,“愿老天开眼,让他们在见一见彼此,先别说了,你快进来,避一避雨。”
他走到屋檐下,看了穆怀春一眼,坐到较远的地方去了,没有多话。
他的脸色不好。
我低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雨淋病了?”
他的目光如寒潭般,“你果然还是愿意与他在一起,否则不会想着避开我。”
我楞楞的,“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着撇开你了?”
“我沿途四处找你,”他戒备的扫了穆怀春一眼,“他让我在下游等你们,但现在看来,他只是想让我空等。”
方才,穆怀春突然说要进茅草房,我以为他只是想躲雨,再看邵爵的意思,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你、你误会了,我们进树林来,只是因为雨太大……”
他低低的冷笑,“不,他心里怎么想,他最清楚。”
四周黑漆漆的,气氛不太愉快的样子。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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