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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绑架起人来,简直行云流水,先是抽走了我别在腰后的惊香,后将我扛上了马。

夜风萧瑟,壮马飞驰,我转眼就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想问他要不要我的钱,还想告诉他我根本不值钱,更想告诉他,我若死了一定变成七尺的长舌厉鬼缠死他,但我才开口说了一个喂,就被他点上了哑穴。

他没有抢夺我财物的意图,也没有准备劫色的欲望,甚至不想听见我说话,至于他有没有杀我的意思,我就不知道了。

他为什么绑架我,我又害怕又好奇。

我满脑子在想,我到底得罪了谁,其实我真是个好姑娘,唯一招惹的人,就是浔阳城里那个卖葱花豆腐脑的张寡妇,就因为我在买她豆腐的时候,多看了她情夫两眼,从此后她就怀恨在心,给我的葱花特别少。

青天可证,我只是在数她情夫脸上的麻子。

我还在胡思乱想,马就突然停住了,这马停在一片树林中,炎炎夏季的林海却这么冷。

我往前一看,看见林海的尽头是山丘,上面遍地的墓碑,在月下荧光作乱,那一片坟中有一个只能容下四人站立的地王庙,庙里是一个青面阎王,大概是当地用来镇亡灵的。

那男人把我拎起来朝小庙里丢,阎王像恰在此时往后翻去,下面是一个黝黑的洞,我摔进洞里,头砸在洞壁上,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的时候,手脚已经被人绑上了。

我的周遭没有一丝灯光,黑的不见五指,黑暗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后一只火折子在半空擦亮,点亮了一个人高的皮灯,一支修长的手端起那支灯,缓缓的靠近了,火光照亮了我们彼此的脸。

眼前这个女子有些瘦,长了一副冷艳的容貌,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发包比脸盘子还大,眼里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平静,好像体内住着一个垂死的老妪,这人我曾经见过,是小莲。

她居高临下的,站的比灯架还直,目光空洞而颓然,有几分可怕,她说:“几年未见,小豆子与你可还好?这世道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当年明明是她一度要杀我,我都记着的,但我还是说:“你是谁?我和你没什么仇吧。”

她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仇嘛,认真算一算还是有的。”她长长的指甲有规律的击打着自己的下颌,笑容抽丝剥茧,变得有些狰狞,“我家主人和穆怀春可是势不两立的仇人,我和你也是。”

又牵扯上穆怀春了,我的天,这个梁子看来是由来已久。

“大姐,我和他早已经失去联系了,你抓我来有什么用?”

她修长的手指勾过发梢,“抓你来的可不是我,是我的主教祭司大人,对了,你们江湖人不是千方百计的在找伏羲教吗?这里就是分教之一。”

她拍了拍手,身后的石门缓缓的开了,门外进来一个人,他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吓得一抖,连忙别过头去,是孟三。

我有所不明的问题,终于能解释通了。

为何苍崖门的人会无故半途逃跑,为何如此凑巧,会遇到伏羲教的人,原来都是有的预谋,今夜他们也是故意引开了邵爵和卫小川,江湖正派里一直有叛徒,比如这个孟三。

小莲叮咛了一句,随后走了,留下绝望的孟三,尴尬的站在我面前,他垂着头,缩在角落里,不敢站在灯光下,害怕我看清他的脸。

我很是沮丧失望,却连连半分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能理解,为何一个不敢与女人对视的男人,却有勇气去做叛徒,有时候人心真是不好猜,反正猜来猜去也错一半。

孟三呆呆望着我,看上去愁容满面,很愧疚,但愁的人应当是我才对,“小……小姐,其实远征队里,除了邵爵与卫公子,其它的都是伏羲教的耳目,你……你不要怪我一人。”他唯唯诺诺上前,帮我松了绑。

我盯着他那十年不变的花卷发髻,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下手重了点,自己都疼,“你要背叛就背叛的彻底一点,还叫我什么小姐,没骨气的东西!”

他捂着脸,永远是那副孬种的样子,看的我又难过又气,“其实我有苦衷,大家都有苦衷……说、说来话长。”

“既然说来话长,干脆就长话短说。”

他愣了一愣,嘴巴开合几次,终究是只言未语,一句辩解也没有。我靠着墙,再也不想理会他。

石室里那盏灯熄灭之后,我便失去了方向和时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在黑暗里睡了几天,只觉得饥肠辘辘,临近脱水归西的日子了。

想想跌进来的那个阎王地庙,大概能猜到这座石室处在坟地下面。

我喉头很痒,咳了一阵子,就听见一串脚步近了,孟三的声音响起来,“小姐,你是不是饿了?”

我站起身,小心判断他的位置,“恩。”

“那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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