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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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国公看向她，不知怎的，抬起来的手都有些抖：“你真是……真是既无仁爱万民之心，更无半分大局观念。纵然你从不想着为天下百姓考虑，也该明白，突厥人若真的攻破了晋阳城，岌岌可危的又何止是李绍一人！”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将脚下东倒西歪的案几劈成两半。

“智在于谋不在计！你懂得这个道理么！”

杜太后咬着唇，不说话。

代国公长叹一声：“天要亡我杜氏百年英名！”

说罢，他扔下手中的佩剑，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才刚刚迈出丽正殿的大门，天子身边的窦翁就迎了上来。

代国公回京第一时间便入宫求见杜太后这样的事，自然事瞒不过李绍的。

窦翁满脸堆笑：“陛下听说国公入宫了，特命奴来接应国公。陛下请您到含元殿中走一趟，喝上一盏茶。”

代国公人高马大的，比窦翁足足高了一个头，垂下头去看他，面上淡淡的，看不清喜怒。

“不必了，大人去回禀陛下，嵊另有要务，不能作陪，改日再入宫向陛下请罪。”

窦翁脸上的笑容不由冻住了，伸手去想去拦着他，到底没这个胆，于是只能悻悻道：“哎哟，国公，您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代国公就不见了人影，留下他在原地猛地一阵跺脚和叹气。

代国公匆匆离宫，倒也不是全然为了避开李绍。

尽管在他心中，这位碰着运气上位的天子和他的妹妹在某些方面有着如出一辙的愚蠢——不过到底是有所不同的，妹妹总是亲生的妹妹，再失望也不能对她如何，而李绍这样鼠目寸光，刚愎自用的天子……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

他换了两辆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到了一座宅子前，见到了那位从前便让他赞赏不已的年轻探花郎。

陆明衍自案几后抬起头，笑了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不知国公邀在下相见，所为何事。”

代国公拢着手，看向眼前这个俊秀挺拔的年轻人，再一次惋惜，若不是当初妻子和妹妹执意要让碧心嫁给东宫，兴许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不失为女儿的好归宿。只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存在了一瞬，想起云谲波诡的朝堂局势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段，他很快的就将这个念头抛开了。而后沉吟片刻，开口便是：“将霍琮从牢中救出来的人，是你。”

陆明衍不置可否：“国公说笑了。”

代国公定定地看向他：“你很是机警，也有大义。”

“国公谬赞。”陆明衍仍然打着太极，等着这位老谋深算的政客的下一句话。

代国公却突然长叹一声，不知怎的就说道：“我从西北回京，途经衢州并州二地，见到当地的水井都干了。能逃走的都逃走了，逃不走的，家中剩下的余粮也不多了。我在路上遇到一对父母双亡的兄妹，要到洛阳去投亲，可怜小小年纪饿得面黄肌瘦。路上又不平靖，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山匪劫走。我派人送了他们一程，却突然又想到，这天下间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陆明衍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代国公竟然会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代国公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

“百姓们过得这样苦，可长安城中的勋贵巨贾过得却是一日更比一日舒坦。”他伸手摘下自己腰间的玉佩，“这枚玉佩，能值万金。而一个受了灾的女孩，只要三斗米。”

陆明衍默然。

代国公站起身，朝着窗边走去，“阿媖问我，天下人与我们这样的人又有何干？因为出身显赫，自幼长在富贵堆中，天生便比旁的人要高贵上许多，于是视旁人有如黄泥尘土，不值一提。但是，我却知道，万丈高楼需要黄土垒基，天下虽然看似是一家之天下，到底是天下人的天下。”

陆明衍默然，起身朝着代国公稽首一拜。

代国公却摆了摆手，“但能明白和能做到，终究是两件事。”

“仲卿，”他唤陆明衍的字，“我为家族富贵羁绊几十年，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么，假若是你，你能做到为天下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

陆明衍隐隐地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拱手道，“安不敢不能。”

代国公将脸转向窗外，长叹一声：“如此，西北兵事繁忙，想来近几年间我都不会再回长安。阿炎身有弱症，待到日后，为他寻一宜人的封地，让他母亲随着他一同去就藩吧。”

作者有话要说：想问问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以及三个预收文更想看哪一个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