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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话分作两头说,孟良清与沈寒香议定之后,亲进京了一趟。先回家拜过父亲,他父令他入宫见他姑母。
他姑母早年入宫便担司墨一职,伺候今上笔墨,凡奏疏均经她手,添香研墨,无不亲理。今上赏识其人品,每每五更点卯,他姑母便在暖阁候差,三年无论寒暑,从无不细心周到的,便点了她作为昭容,如今已至妃位,封为德妃,赐住霜云殿。
孟良清更衣入宫后先行至霜云殿内拜见德妃,德妃昨日便收到他要入宫来的消息,彩绘玻璃围屏隔着,隐约能听得孟良清在外禀报:“前些日子请了陈太医前去,母亲怕娘娘担心,清亦觉得累娘娘担心颇有不是,特入宫向娘娘告罪。”
里头传来德妃的声音,温柔非常,“无事便罢了,起身罢,你近前些。”
孟良清朝前走两步,那玻璃围屏上隐约投下他的身影,德妃见了,便道:“清儿又俊了些。”
孟良清谦了几句,便先辞过,自霜云殿出来,与他交好的三皇子派来的小太监早已在门外候着,见来了,便迎上来问安请去。
孟良清不大爱进宫逛的,他素喜静,且宫中拘束甚多,虽及今朝得天恩赐,民间风俗亦比前朝开放。宫中却反从不为先,因循守旧,便在宫内行走,亦得万分仔细,不得乱看乱语。
及见到三皇子,孟良清方稍神色懈怠。圣上第三子名清林,本在练剑,孟良清站着看了会儿,待萧清林归剑入鞘,四名宫女捧着铜盆彩盘等物上前,萧清林自取过手帕擦汗,随手掷于盘中,携了孟良清入内。
“前日你叫人带信来,说有事一定要见我,不知是何事?”萧清林生得眉鼻英挺,嘴唇极薄,犹如刀锋折转一般坚毅。
“不是什么大事。”孟良清咳嗽两声,四下看了眼。
萧清林便命宫人退出,喝了两口茶,叫孟良清也用。
“给你留的大红袍,尝尝,我是不爱喝的,太苦。”
孟良清并食中二指为剑指,托着杯底,另一手圈着杯壁,嗅过而后入口,略一点头,“殿下有心。”
“自回宫来了,要见你一面也难,不过一点吃的喝的,但凡你要,使个人来找我要便是。还是说正事罢,有什么难为的事要来求我?”
孟良清便将少时在梦溪县识得个女子,一见之下,便已倾情,此后年年岁岁回梦溪去,此女必关怀备至,偶然小聚,品茶问道,颇觉得惬意。
“要真心喜欢,纳为妾室便是,我说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原是向我炫耀来了。”萧清林玩笑道。
“我真心待她,如何舍得委屈她。”
萧清林一听这话,便肃了脸,捏着下巴,一番思索后方道:“严睿英近来常入宫求见我母妃,前次来请见貌似是七日前,我在里头的人回说是等你娘回京之后,寻个时候,去见一见他外甥女。”
孟良清点了点头。
“不过我母妃不知你娘究竟怎么个意思,却也没即刻就答应。听说此番你只身回来的?”
“我娘这几日咳嗽,待风寒褪了,方才回来。”
萧清林笑道:“你知道我素来是不讲求礼法的,那没劲,但如咱们这般人,最是天底下命苦的。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她若真心待你,又何求名分?”
孟良清忙道:“她还不知这事,我也怕唬着她。”
“你倒有心,说得我也想瞧瞧,究竟哪样的女子能让你动心。”
孟良清赧然垂首,默然不语,像思及心上人而羞窘。萧清林便不笑话他了,只道:“自打父皇说要母妃为你保媒,求上门来的人家不少,俱是京中显赫人家。严睿英虽非志在必得,但若不遂了他的意,连带我林家,也要被他记上一笔。今日便就点到此处为止,你回去再想一想,为点儿女情长,值是不值。”萧清林目光不错地注视孟良清,见他似在思索,并不逼他,叹了口气,笑道:“我怎么便没遇上个想娶为正妃的,所见俱是满口诗词歌赋,或是琴棋书画,就遇不上个与我一般痴醉武学的,我看也要去求个月老保佑了。”
“戏文里不是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萧清林忙忙摆手,“别提戏文,母妃近来总在屋里摆小戏,我这受不了……”
孟良清一哂,便只吃茶,略坐了会儿,就辞了出宫去。
那晚上孟良清向忠靖侯禀过了此事,忠靖侯对沈家略有印象,便道:“是宣德年间,为今上在南林修建行宫那个沈家?”
“正是,不过如今家中没落,三代以内,再无人官居六品之上。”孟良清说着话,有点咳嗽。忠靖侯便叫人给他捧茶来,手炉也取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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