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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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下面每一层楼都像是一个完整世界不同, 巫条大厦屋顶就是一个简单屋顶。

裸露平坦混泥土，充当防护栏铁丝网，秃瘠老旧建筑弥漫着古旧气味。

穿着白衬衣「家入硝子」漂浮在半空中。

伏黑甚尔见过家入硝子各类表情, 有平淡, 压抑, 发火, 眼尾染上红仍然克制。

拥有类似模糊不清朦胧笑容「家入硝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笑容让他变得离人类更遥远了一点。

伏黑甚尔踏上高台，他先是活动了一下关节，肩上缠绕着咒灵代表他没打算好好沟通。

这个距离是万里锁能缠绕上距离, 甚尔在夜空里捕捉对方身影——如果说普通咒具对他没用话，卫宫士郎给他宝石剑呢？

具有扰乱平行世界能力那把宝石剑, 能不能针对从平行世界误入「家入硝子」？

“动手之前不先试探一下彼此底细吗, 甚尔？”

好吧。

伏黑甚尔收回了随时打算进攻状态, 想，看来他打算先说一些废话，就像日剧快要结束时候反派总结陈词。

——居然还有人在伏黑甚尔面前担任反派这一角色。

“我和你有什么好试探。”甚尔面无表情, “我又不认识你, 也不用认识。”

半空中「家入硝子」稍微向下沉了一些，脸上表情和之前没有变化：“我们却想要认识你。”

“你们？”

他捂住自己胸口, 用受害人姿态和口吻：“所有平行世界中被「封印指定」家入硝子。”

“别蠢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甚尔不耐烦道，“寒暄还要继续吗，我其实赶时间。”

伏黑甚尔表达了自己不想要再继续对话态度, 但「家入硝子」明显不这么想，他像是太久没能和人沟通, 一定要将憋在肚子里话掏干净才罢休。

“你不好奇吗, 你认识家入硝子去哪儿了？楼下带路小家入一直含糊其辞, 他说四个心愿充其量也就两个，一个将幼年硝子救出火场，一个将夏油杰叛逃暗疮挑开。”

空中棕发青年笑起来，这次是类似于胸有成竹微笑，他带着些许恶意开口。

“时钟塔原先安排很简单，让家入硝子见到不同世界线中自己毫无幸福感可言人生——空难下火灾，他重视却成为死敌伙伴，永远也等不到人屋檐，你瞧，想要他失控再简单不过。”

甚尔不为所动：“你浪费这些事件就是让我听你骂魔术师？”

“我得一点一点掰碎了说，这样你才……”他顿了一下，接着开口，“但是来人不是远坂凛，巫条大厦启动前提缺了一环。”

“小家入是怎么骗你？这栋大楼被我控制了？”「家入硝子」嘲弄说，“其实没有哦。”

他压低了嗓音，怜悯和恶意一起在干净澄澈夜空里回响。

“我和楼下你们遇见所有家入硝子一样，只是数万条世界线中一个可能，真正控制大楼是小家入才对，将你认识硝子捆在过去人也是他哦。”

伏黑甚尔：“……”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他是不是自称苍崎橙子创造出来人格？胡扯，他就是家入硝子无法找回那两年，无法找回理由也很简单，苍崎橙子将他们完全分裂开了。”

伏黑甚尔眉头一挑，但空中青年完全没有顺着应有逻辑线来叙述，他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

是理智已经绷得很死，稍有不慎就会爆发程度。

“恰好，我是没有被苍崎橙子分裂开「家入硝子」，我比较倒霉，离家出走没有遇见能劝我回去人，离开了观布子市范畴也就是离开了苍崎橙子结界，就算被时钟塔抓去也没人知道——那几年可有意思了，沙耶，你还记得沙耶吗？”

伏黑甚尔：“记得。”

“可惜你应该没听过沙耶说过什么，她问过我——‘你有被当作没有尊严和自主个体对待过吗？实验室灯光打在被割开每一道伤口，我看见了很多双眼睛，每一个人都在笑。他们为我哀嚎鼓掌，为我持续休克却不死亡喝彩……’。”

棕发青年轻笑一声。

“我当然有过，谁能比我更清楚那群魔术师呢——现在你知道小家入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吗？”

伏黑甚尔明白了。

所以时间顺下来应该是这样，当初家入硝子离家出走，在回去时候被时钟塔人找到。

实验进行两年后，他被苍崎橙子救了出来，苍崎为了将他稳定下来，用了什么方法将那两年和硝子本人隔开了。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甚尔用有些刻薄话将当初那个小孩骂回家基础上，当家入硝子离开观布子市，苍崎橙子找不到他痕迹，事后也就……

甚尔视线留在空中青年身上。

他确不太好，连想要逃走都找不到目地，只能毫无根据漂浮着。

事后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卫宫士郎一开始情报没有问题，只要他们进入大厦内部就会接触到平行世界里那些糟心事情，时钟塔借由这些事情来刺激硝子现有较为稳定状态。

按照原先时间线，顺序应该是这样：

没有苍崎橙子空难现场——

没有人让他滚回家雨夜——

即使没有魔术影响也注定散伙同班同学——

那个漂浮在空中注定被「封印指定」自己。

但巫条大厦异常是由无数个意外导致。

第一个意外是卫宫士郎，他到来扭曲了这里时间。

第二个意外是小家入，他被时钟塔错误地当作了家入硝子过去一部分，成为了上楼一环，获得了大厦权限，并基于卫宫导致意外将硝子关在了某个过去时间内。

第三个意外是面前「家入硝子」，他只是单纯，因为「看见」了所有未来，而开始发疯而已。

“我最开始打算听你废话是因为你说，你知道硝子在哪儿，还记得吧。”甚尔冷静地说。

在得知了大部分事实后伏黑甚尔也没能有半点共情，他分得很清楚，如果是卫宫士郎可能会开始好心肠泛滥，甚尔不会。

“别再浪费我时间了。”他动了动手腕，“我可不想事后被指责消极怠工。”

“可即使家入硝子和卫宫士郎成功离开这里，你也不一定能离开啊，甚尔。”

“哦？”

“只有在这里，小家入能被看见，能被接受，他不想和家入硝子融合，也不想再被永远压制。他心愿不就是这样吗？小孩在雨中等，直到等到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人……”

说到这里，「家入硝子」瞳孔稍微放大，嘴角笑也压了下去：“你没有留在楼下，为什么能够上来？”

“……”

「家入硝子」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重复着这句自称矛盾话：“你没有留在楼下，为什么能够上来？！”

伏黑甚尔在心里笑了一声，心想楼下那小孩真缺德，把卫宫士郎价值都快榨光了。

他不光上来了，还带着小孩给他搞来宝石剑。

不是所有人都会抱着虚无缥缈心愿固执停在原地。

想要在楼下把所有人困住，对小家入而言是一件轻而易举事情。

但他在中途改变主意了，让用卫宫士郎投影出宝石剑，又用几乎算是卡bug手法把甚尔送上楼顶。

他想要被接纳，想要将家入硝子接受痛苦和残缺。

这不是显而易见事情吗？

“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问题，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解决掉你，再返回去问他也是来得及吧。”伏黑甚尔向前走了两步，看见漂浮着人后退了些，嘲笑道，“你在害怕？为什么？是看见被我杀掉事实了吗？”

这句话精准命中了死穴，小家入半真半假说了很多，至少有一点是真，坠落人就是他没错，漂浮在空中只是因为时间扭曲下还未发生“坠楼事件”而已。

“说起来我还不清楚你需求，告诉我一大堆事情不会真只是因为临死前想多说点话吧？”甚尔回想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想要认识我。”

楼顶在很长时间里都保持着寂静。

伏黑甚尔对待他毫不在意对象立刻失去了成年人圆滑，甚至将场面变得难堪也觉得无所谓。

「家入硝子」讨厌这种差别对待，这种讨厌还伴随着不甘。

凭什么呢？

“伏黑甚尔，你会想要定好自己死因吗？”「家入硝子」突然问。

伏黑甚尔将宝石剑反握在手里，即使灯光偏暗，宝石剑依旧折射着璀璨光彩。

他掀开眼皮，像终于受够了冗长对话：“你太傲慢了。”

「家入硝子」分不清他眼底是墨绿还是漆黑，总之是无法探测幽深，他浮在空中睥睨他，却感觉自己才是仰视一方。

……

“你能够飞行。”

这句话让伏黑甚尔头眩晕了那么一秒，但在向前踏出两步后，那种眩晕感被他甩在身后。

“……”

「家入硝子」恐慌了起来。

伏黑甚尔应该是和他一样，被抛弃又抛弃所有，漂浮在人类之上想要逃离。

是漂浮，也是飞行。

所以按理说，甚尔绝不可能无视这类暗示。

此时伏黑甚尔已经走到了大楼边缘，他停了下来，抬起头：“不，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没有那种憧憬，你暗示对我没什么作用。”

这不可能。

抛弃过去、抛弃姓氏、抛弃了自尊人在这里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那种憧憬。

那漂浮着自己不就完全沦为可笑又可怜存在了吗？！

愤怒和惶恐将「家入硝子」包围，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海里，每一滴海水都想要挤进肺泡将他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