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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头,看见庭下浇花的丫头发上别着一枝点翠珠钗。
……华年顿时反省自己当真过了,岂有让乖乖宝贝穿戴不如丫头的道理呢!忙又巴巴地从姻绣仙那儿搬来数款华裳,好言好语地哄。
却只听闺房内传出兴致阑珊的一声:“女儿敬谢不敏。”显是尚未解气。
哎,愁人。
在幽北苦寒地研究兵略都没皱过一下眉头的聿国公,在自家枝繁叶碧的枇杷树下,愁白了几根头发。
手抚树干,年过五旬的将军眼里又浮现点点温柔,“云娘,我又办了蠢事啦,你教教我,这一世我究竟如何才能保护好咱们的女儿?”
……
却说鸣珂院的王氏,近来无事便打发小丫头在栖凰院外晃悠,听见那厢一星半点风声,针黹也不做了,唤来华蓉眉开眼笑:
“瞧国公爷对那小主儿三不许四不许的态度,再看对咱们蓉姐儿是怎样好,怪道老话说亲生不如亲养,国公爷的心是偏着姑娘你的。”
王姨母对里院的事一知半解,华蓉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将手头的石榴掐出汁水,漫笑道:“不过是无心管我罢了,何曾便是好。”
“哎哟姑娘,怎说这样左性的话?”王姨母讶道:“就说姑娘小时候生病,国公爷亲自为姑娘尝药看顾,这份儿慈爱便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华蓉听得腻,恹恹道:“过去的事姨母别再提了。”
王氏觑着华蓉脸色不佳,知趣地不再唠叨,打几句闲话,向支起的叶窗外乜踅几眼,放下窗格子压声问:“蓉姐儿,你上回说关于你表哥那事儿,不是诓姨母吧?”
华蓉想起上回表哥碰见华云裳那副失了魂的模样,心头好笑,面上丝毫不显,矜然道:
“姨母不妨去问表哥,心里可还装得下别家姑娘,若就此撂下,我自然乐得消闲,省下为表哥费心尽力谋前途谋姻缘的心神。”
“哎哟姑娘,再没比你更贴心的人儿了,姨母满心要谢你只是说不出。”
王氏急忙剖心,转目为难道:“姨母只是担心这盼头太大了些,姐儿你是千尊万贵的命格不消说,可济哥儿说到底是白身,那么一块云边的天鹅肉,如何就能……”
“所以我才说事在人为。”华蓉淡然呷了口茶,品出一股子潮味儿,又皱眉放下了。
“那诗集我送出去了,姐姐也不曾推托,姨母宽心,有我从中周转,总比瞎子走夜路地瞎琢磨强。只是表哥自己也要争气些。”
“是、是。”王氏吃了一颗定心丸,转眼又姐儿长姐儿短起来。
华蓉应付得乏,借口与傅家小姐有约,便辞了出来。
说起圣寿节的宴帖,自然也有一份送到傅府。
往年傅家并无此等体面,皆因湖州之地缺一位领兵的将才,婉右相满兵部地斟酌,最终选中了无根系不站派的傅越义。
傅将军借机又举荐自己的门生——黄衣军出身的将门子弟秋子桐,这一来连赴漠北的副将人选也定夺了,婉太后大悦,自然赏他一份体面。
若是从前的傅婕接到宫宴金柬,不说喜色上脸,也一早兴冲冲裁衣打头面去了,然而如今她被华云裳害得在京中闺阁间被传为笑谈,口口声声“三分半”地受嘲弄,连门都不敢出。
一想到那贱人也要赴宴,她脸色阴得几乎滴出水来。
从小到大,被傅越义捧在掌心疼爱的傅婕还没遭过这份委屈。
“傅歌,过来。”
傅婕唤来弟弟,神色深叵地问:“你从前翻蚂蚁窝的蚂蚁粉,还有没有?”
傅歌闻言微愣,那玩意儿沾在身上怪痒的,还容易引蜂子,阿姐从前最厌烦,怎么主动问起他来?
怕是个试探口风揍他的圈套,傅歌老实摇头。
“真没有?”
“没有没有,我又不是九岁小孩。”
傅婕怨耦哽喉,没心思与他斗嘴,捏紧绢帕咬牙道:“罢了,总有别的办法。”
傅歌瞧着阿姐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阿姐,你不会想找华家姐姐的麻烦吧?”
“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连你也糊涂了!”傅婕瞬间火了,竖眉拍桌,“她那样欺负你姐,你还帮贱人说话,你到底姓傅还是姓华?”
傅歌吐舌,心说我不过白问一句,哪就帮别人说话了,再说,那日的事也并非人家不对……当然不敢付之于口,扮个鬼脸一溜烟跑开。
傅婕恨得指尖掐进肉里,眼中邪光盛盛。皎皎也是、华蓉那没用的老实头也是,一个两个的都为那贱人说话,都被灌了迷魂药不成!
她就不信了,她还找不出一个法子治住那贱人,教她也尝一尝沦为笑柄的滋味!
——汝川王府中,容裔在寿宴名册上看到那个名字,寡淡的心被绵若无迹地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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