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未央（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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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寡妇清刚到大殿外便见到黎姜候在那里，她的眼中尽写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明白。但见到我们后突然换上了笑容，上来施一礼道：“良人黎姜，见过清夫人、未央夫人。”

良人是什么？递了个眼色给寡妇清。她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扶起黎姜：“黎良人免礼，清与未央夫人一道前来给大王贺寿，请良人通报。”

黎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是，黎姜这就去禀报。”说着转身往殿内去了。

随着黎姜转身的动作，一道金光划在眼前。是嬴政之前给我的那条金链，现在正好端端的带着黎姜的头上，那链子泛着熟悉的金光，刺得我眼睛发痛。

“这个，不是那条链子么？”寡妇清显得也没想到这点，吃惊的扯扯我的衣袖。

“没错，是那条。”我深呼吸定定神，勉强自己忽略掉内心的不快。然后装没事的问：“那个良人是什么？”

见话题转移了，聪明如寡妇清自然也明白。忙把原本讶异的表情收起后解释道：“良人比长使高了一级，想是她得宠于大王给晋升了。”

得宠于大王，意思是被宠幸了？不知道自己内心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闷，闷得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嫣然还好吧。”寡妇清握住了我的手，“怎么手有些冰凉冰凉的。”

我深呼吸后摇摇头，想回什么时却已听见殿内内侍的声音：“大王有旨，宣清夫人、未央夫人觐见。”

寡妇清赶紧放开我的手，然后与我并肩走了进去。此时殿上已经是宾客满堂，除却各级官吏王室人员，甚至还有各国质子都在殿上。见我们到来，鹿淳、蒙恬以及质子席上的太子丹纷纷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嬴政则在那高高的主位上，如见其它宾客一样，脸上尽是应酬的笑。

他的方圆三米之内除了太后与侍女外没有其它人。赵姬看到我，脸上极为不自然，心虚的别过头去，同时也斜了一眼偷看嬴政的表情。

“清与嫣然共祝大王万寿无疆！”寡妇清献上了贺礼，似乎是蜀中的云锦所织的冕服。看上去相当的华贵威严，似乎真的很贵重。这让我不得不叹这寡妇清的大手笔。

衣服打开后，我也看呆了。黑色的锦缎上绣有十二章纹，它依次分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这十二章纹的装饰以前只有天子能用。如今寡妇清将其绣在嬴政的冕服上，显然也是寓意嬴政将来会一统天下成为天子之意了。

也许嬴政很满意，带着笑容问寡妇清：“这礼物是清夫人与未央夫人共同的杰作？”

但透过他的眼睛我却发现那笑并没有直达眼底，他内心似乎一片冰冷与空洞，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是，这贺礼是清回巴蜀时嫣然嘱咐做的，自然是清与嫣然两人的贺礼咯，大王不会小气到连这个也计较吧！”

敢在朝堂上这样与嬴政开玩笑的，众人之中也只有寡妇清了。要知道她可是大秦的中央银行，如今修王陵、修水渠的所有开支都是靠她在负担。

“呵呵，那是自然。黎姜，将礼物收下好好保管。这是清夫人与未央夫人的心意！”伸手亲热的拍拍黎姜，后者一脸羞涩的收好衣服向后堂走去。

见这状况，寡妇清以及在场的蒙恬、鹿淳三人纷纷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我故作不见的与寡妇清再向嬴政行了个礼，便退到了一旁。

并肩与她坐在位置上后，仍忍不住斜眼向朝堂上的至高点看去。如今的嬴政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与我完全是不同道上的人。想要回到邯郸的那种日子，早已是不可能的事。更徨论现在他日渐的成熟，最近几年来为了拉拢军方做了很多的事。一但大权在握，不知会有多少人栽在他的手上。那时的我们，将会是更遥远的距离不是。

想到这里，我竟然觉得十分孤独与悲凉。如果连他都离得这么远了，那么我在这个地方还剩下些什么呢？

“嫣然，你还好吧？”趁空档，鹿淳与蒙恬悄悄挤到我旁边猛眨眼。

见他们一脸滑稽的样子，还真的是好笑：“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关心倍致的，嫣然还真是受宠若惊。”

“没事就好！”又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两人干脆在我们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你们别担心，嫣然这丫头可是非常人。让我那四个随行死士都刮目相看的。”寡妇清见大家都在，于是开始侃大山。

“死士？”蒙恬他们不知道，但我可知道那四人。那些非常人，不仅熟知各国地理、风土人情，甚至连各国的政治也相当的了解，这次去大梁要不是他们，我还真搞不定。

见鹿淳他们一脸好奇，寡妇清随即道：“是呀，这次嫣然去抓乐乘，我那四人一直跟着的不是。当时龙阳君陪魏王在围场狩猎，同时遵守与嫣然的暗约带了乐乘来并让他吊在众人的最后，好方便嫣然下手。”

看二人听得聚精会神的，我生怕他们在殿前听得忘形失了态。

“之前嫣然就天天在大梁城内无所事事的，害他们好不担心。结果在行动前的第三天，嫣然突然拿出一张完整详细的地型图开始布置。如何进围场，如何撤退。如何抓人、怎么运送，全都布置得清清楚楚。让我那四个随行死士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行动当天，还提前了好几个时辰去了围场，结果魏王来前，她将所有兵力的布置也画了完整。哪里防御最差，最易突破，她都一一交待了。”

听到这里，蒙恬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一脸的兴奋：“嫣然，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要不跟我一起上战场，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军人！”

“拜托，我才不要。”那种血腥的地方，鬼才想去。狠狠地抽回被他抓着的手，我瞪了他一眼。而鹿淳则在一旁笑得夸张：“亏你想得出来。”

突然，我感觉到从上位处射来一道灼热的视线。不自禁的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原有的目光消失了。是我的错觉吗？嬴政在上面正与吕不韦和鹿公等大臣谈笑风生。

“那后来呢？”鹿淳这家伙也听上瘾了不成，还继续问。

“后来呀，为了等魏王一行人的到来，他们在草丛中一潜伏就潜了二个多时辰，中途嫣然居然一动也没动。要知道那时正是最热的时候，我的人都以为嫣然是不是吃不住晕了，就让其中一个去看看。谁知道他还没靠近，嫣然就突然杀气腾腾的回头了，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真的吧，潜在草丛中二个时辰居然一动不动。嫣然，你是什么人？”蒙恬的脸上还着惊叹。

“还不止呢，后来抓人时，嫣然那动作既快又准，只用一下就将乐乘那厮给击倒。事后他们回来全都赞不绝口，恨不得就此叛了我随了嫣然算了。”寡妇清侃得天花乱坠，那两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看蒙恬那表情，恨不得我立即变性为男儿身好随他一起去前线打仗。

实在是受不了他们几个，见他们闹得欢，我悄悄退了出去。慢慢踱步到了殿后的花园处，大殿上的欢声笑语一下子便离我很远了，不想被其他人看见，我干脆独自躲在假山之间的缝隙里看着面前一汪清澈的湖水发呆。

刚才寡妇清讲的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那里正潜伏在草丛中，突然觉得背后有人靠近，所以我才立即回头一探究竟，谁知道猛的见到对方那张超近的脸还真吓了我一跳。那人后来的确是笑了，当时的我对于这笑容还有些莫明其妙。原来他们竟然是在担心我是不是晕过去了，我有那么弱么？想当初在现代时，做这种潜伏训练都是在大太阳下一晒一整天。这个算啥？

再想到嬴政刚才殿上那不愠不火的表情，我又有些难过。我不可能次次都像他新登基时那般，送出大秦山河图这么贵重的礼物来。所以今年我不是没准备礼物，而是在这些贵重的礼物面前，我的礼物便显得太寒酸了。送给嬴政可以，送给秦王就不行，这便是距离！

苦笑一声，正准备退出假山，回大殿。没想到刚起身往后一让，便触到了一堵温温的墙！

吓，反射性的回头，迎上的却是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狭长眼睛。

“大王？”他怎么出来了，殿上那一大堆朝臣宾客怎么办。看他的脸有些微微泛红，身上除了些许熏香味外还有淡淡的酒气。想来刚才在里面被大臣们敬不少酒吧。

“你还好吗？”他的眼睛里有着不少血丝，睑下的阴影很是明显，八成这些天又没怎么睡。“未央夫人就送这么个礼物来敷衍寡人？”他笑得很邪，一手轻抚了抚额头，另一手撑在我身后的假山壁上。这个动作很是暧昧，让我忘记其实我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