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原是半妖半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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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都春天了，尧尧也想出去玩儿。”六岁的小男童正抱着女人的腿撒娇。

他本就生得唇红齿白,再用那双黑亮的眼睛期待地望着别人时，当真可爱极了，教人恨不得将所有的宝贝都捧给他。

玉寐自然耐不住这般磨,若是华尧耍小性子倒还好对付，左不过让他爹来治,可是这么漂亮的小男孩撒起娇了最是让她头疼了，做不母亲的总归是于心不忍的。

华尧从小就生得聪明，惯会见机行事拿人短处，今天也是趁着他爹不在才这做般楚楚可怜之姿央求母亲。

见得玉寐脸上有松动，华尧继续发挥自己的优势,看着玉寐的眼神更加的可怜巴巴，红唇微微嘟起,小声控诉道：“母亲都不爱我了,也不带我出去。从前在妖都的时候母亲最爱带尧尧出去了,还让那些姨姨们轮流和我玩儿。”

“你就是个闲不住的,山中待了半年可憋坏了是吧。”玉寐用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小男孩儿的头,温柔地数落他。

半年来，他们为了躲那帮人一直隐居在荒山之中，不见外客。六七岁的男孩子本就是爱玩的年纪,更何况华尧从小就活泼好动。

“行，就依你。那我今日带你去集市上逛一逛，说好了,我们去半刻便回来。”

“好。母亲最好了。”

小男孩儿高兴地拍着手，喜出望外，却不知等着他们的会是一场滔天的灾祸。

华尧如愿以偿去了集市，回来时手里还拎着一盒饼子糖说是留给父亲的。

可是他先等到的不是他的父亲华阳郎君，而是成百上千头成年妖狼。他们现出了原形，将他和他母亲团团围住，个个露出了獠牙，似乎随时要冲上来撕咬他们。

华尧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手里的糖盒被抱得死紧，脸色吓得发白。

玉寐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狼群如此之大，她并没有把握能与之一搏，当即就发了信号，召集了华阳潜伏在周边的部下。

光柱冲上天的时候，狼群一下就围了上来，华尧那一瞬间的恐惧到了极致。等到狼群跃起之时，他抑制不住自己，忽然迸发出了一股力量，这力量让周围的野花杂草一瞬就枯萎了。

玉寐恐他身上一直以来隐藏的妖力被发现，连忙使出了九骨鞭朝着四周挥舞了好几下，紫气萦绕，这股力量被掩盖了下去。狼群被两股混合在一起的力道弹开，又见四周草木凋零以为玉寐使了什么不得了的术法，不敢再轻举妄动。

——

本来玉寐就是魔灵尊之女，法力自然不容小觑的。

魔灵尊膝下有两孩，长女玉寐和次子玉银。儿子玉银从小顽劣难训，术业不专，倒是玉寐从来都是认真修魔，颇具天分。

魔灵尊对女儿给予了厚望，本是有意待她成年后传位于她。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和妖界战王华阳郎君相爱。

六界之间本就互有禁今，魔灵尊想若是将来魔界的王成亲对象是妖界的精怪，然后再诞下一个半魔半妖不知是福是祸的孩子，那岂不是叫别人耻笑。

出于这等考量，此番恋情他自然是不允的，便开始张罗着为女儿选婿，想着挑个上好的夫婿总该能收住女儿的心。可玉寐向来个性，不仅不从还说出了让魔灵尊自己去嫁这种混话。

魔灵尊也是一气之下便将玉寐赶出了魔界，企图以不得归家这种方式让他这痴女幡然醒悟。

不料这孩子竟然隐瞒身份去了妖界，还和华阳郎君成亲了，一年后更是诞下了一男童，名唤华尧，日子倒是过得顺遂。

魔灵尊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小外甥后心理是极其复杂的，毕竟又妖又魔的，没有见过，恐引起祸乱，但听手下人说那小男童长得漂亮讨喜后，还是偷溜着去妖界看过好几回。

孩子当真可爱，瞧着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魔灵尊到了年纪也有心想享受天伦之乐，只是拉不下脸皮叫女儿回家，又不能露面暴露女儿的身份，只好暂且作罢。

他本以为女儿的日子会一直这么顺遂的过下去。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妖中有高位者传现任的妖狼王华封并非先主亲生，乃是妖后与妖王亲弟苟合所诞，血统不纯。先主去世前发现了这个秘密，本有意改诏书传位于华阳郎君，这位虽只承袭了他部分血统，但好歹是他曾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总归比传位给华封强，奈何没有来得及改下诏书就被妖后毒死了。

华阳郎君是武选中出来的战王，一直维护着狼族在妖界的地位，也护佑了整个妖族不受侵犯，在妖界中极得民心。反观华封本就暴戾善妒，手段毒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在位这些年搅得妖界是鸡犬不宁。

这种流言一起，妖民们自是乐于见得，他们联名上书，要求妖狼王同华阳郎君一道去验生石去验验谁的血统更为高贵。

妖狼王自然不会答应，这不光会损了他的颜面，更为重要的是他的确非先主亲生，妖界传言句句属实。

幸得他在位这几年并非全无作为。不仅拉拢了一些族群首领，还成功驯养了一群厉害的妖狼兵。

面对这种局面，为了保全他的绝对地位，华封采取了暴力镇压。

甚至还倒打一耙还发出了公告，说：华阳郎君作奸犯科，四处散播自己乃先主亲子的谣言，不仅私下与魔族公主苟同，意图篡夺妖王之位，还诞下了一半魔半妖的怪物，给妖族埋下了祸患。

对前半句话，妖民们自然是持怀疑的态度，可是后半句话他们却不得不警觉，半妖半魔的孩子确实让人害怕。

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留心，凡事都会水落石出。

很快，玉寐是魔族之身的事被群众扒了出来，妖民俱惊。大家的注意力从王位之争转到了半魔半妖的华尧身上。

千百年来不是没出过这种异类，可这种孩子难养活又容易疯魔失控，成长的过程中要么是自己半路夭折，要么就会被两界联合绞杀。

因为未知性太大，所以容不得。

玉寐身份暴露之后，华阳便带着妻儿连夜出逃。

他从来无心于统治者之位，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护佑妖界子民。可妖狼王迫害他至此，这妖界战王之位弃了也罢，他们逃出了里蜀山到了人界之地隐居而住。

避世而居过了半年，本以为只要他们不踏足妖界就再也不会被打搅，不曾想，华封竟从没放弃过寻找他们，这半年的安稳现在想来怕只是妖狼兵未找到他们的踪迹。

玉寐冷眼看着面前的狼兵，心觉好笑，这就是她丈夫曾经护佑的子民。

落叶翻飞而上，山林里动物穿山而过的声音络绎不绝。

紫烟升起，华尧被玉寐夹在腋下，利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知道他正被母亲带着急速前进，像是要去到什么地方。

而身后，杀伐已起。

“母亲，我们要去哪儿？”华尧的脸缩在玉寐的胳肢窝，战战兢兢地问道。

“去找你外公。”

“外公？”

华尧疑惑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哭闹着：“不要外公，我要去找父亲，我要去找父亲……”

玉寐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大概天生有种预知能力，所以感觉不对劲时才会分外的不安。她猛地想起，已到卯时，是华阳每日采灵回来之时了，可是今日他仍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