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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元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不过?一双眸子却是古井一般,无波也无澜,仿似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关心一样。不过?他拿着菩提子佛珠的右手却是猛的一紧。

她回来了?七年了,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三万多个时辰,她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李惟元唇角微翘,似是在笑,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他慢慢的松开?手里的菩提子佛珠,声音平淡:“哦?那?她现在在哪里?”

不管心中是如何的恨她,可得知她回来了,他总归还是想?立时就见到?她的。

大觉法师看着李惟元,目光是洞彻一切的了然?,也有着慈悲。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七年了。头?几年李惟元每隔几日?就会来他这里,问一问李令婉怎么还没有回来,到?后来他问的次数就渐渐的少了。而自今年开?始,他虽然?也常来他这里与他一起静坐,却鲜少会再开?口提起李令婉何时会回来的事了。

大觉法师心中也明白?,这七年日?日?夜夜的等待,李惟元心中已经慢慢的由一开?始的殷勤期待,变成了后来的绝望疯狂。他的心,早就在七年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变的冰冷坚硬如铁了。而现如今李令婉终于回来了,也不晓得到?底是福还是祸。

大觉法师又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才合起掌,说道:“应当就在这附近罢。具体在那?里,老朽却是感应不到?的。”

李惟元便对?着他轻轻的颔首,随后他将?手中的那?串菩提子佛珠套到?了手腕上,起身站了起来。

这串佛珠是那?时候大觉法师给李令婉的,后来是他拿了来,这七年来日?夜不离身的。每当心烦气躁的时候他就会阖目静坐,一颗颗的拨弄着这串佛珠,倒也觉得心慢慢的静了下来。

他刚转身抬脚的时候,脚步是沉稳缓慢的,可等出?了大觉法师的屋子,他的脚步不由的就快了起来。

来的时候他带了几个随从,这时候已经吩咐他们四散分开?来在承恩寺的各处找寻着,看可有什么姑娘。但找寻了一圈,人?人?都只说寺中只有众僧,并无一个姑娘。

李惟元心中微沉。随后他就带着这几个随从极快的往寺外?走。

大觉法师说了是在这附近,这附近也不仅仅只是承恩寺内,寺外?也是有可能的。

而等李惟元一出?了寺门,就见谨言正?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前面。

刚刚空中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谨言见李惟元外?面只穿了件佛头?青色的锦袍,担心他会冷,想?着马车里是放了一领玄色貂皮斗篷的,所以就想?着来拿了这斗篷去给李惟元披上。

现在他怀中就抱了这领貂皮斗篷,不过?他人?却是站在原地,眼望着前面的路,面上是呆呆的神情。

李惟元走了过?来,一双长眉微拧,问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只管呆呆的站在这里?”

谨言恍然?回神。然?后他转过?身来,对?着李惟元行礼,随后才面带疑惑的说道:“方才我看到?一位年轻的姑娘。我是没有见过?她的,但她看到?我却是面上一副很震惊的模样,又脱口而出?叫我谨言。我正?要问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但她忽然?不晓得看到?了什么,面色忽然?就变了,然?后转身就跑了。我心里正?在细想?着这姑娘是谁,所以一时就在这里站住了。”

李惟元心中陡然?一跳。

年轻的姑娘,还能一口就叫出?谨言的名字来,必然?就是李令婉不错了。但她看到?了什么转身就跑了?难不成是看到?他了,所以立时就跑了?她又为何看到?他立时就跑了?难不成她是心中对?他有愧疚的么?

但无论是怎么样也好,李惟元总是想?立时就见到?李令婉的,于是他忙问道:“她往哪里跑了?”

谨言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岔道。

承恩寺建造在一座不算高?的山上,周边栽种的都是松树之类,虽然?是冬日?,但依然?是满山苍翠。谨言指的那?个地方其实算不得有路,地上遍布枯萎的藤蔓和极厚的落叶,想?来很不好走。

“那?个姑娘仿似很慌乱的样子,不择路的就从这里跑走了。”谨言到?现在依然?还觉得很奇怪,“我从没有见过?那?个姑娘,但她怎么就认识我了呢?”

李惟元也没想?对?他解释什么—当年大觉法师和他在禅房中的那?番足以称之为惊人?骇俗的密谈他自然?不会告知任何人?,所以谨言对?此也是丝毫不知情的,只以为李令婉早就已经死了—他只是当先就顺着他指的方向急步的走下去了。谨言和那?几个随从见了,也忙跟了上前去。

李惟元这时已在仔细的辨别着地上的痕迹,极专注的到?处找寻着。

刚刚在大觉法师的禅房中静坐的时候他还是心静如水的,但是现下,他心中已慢慢的起了涟漪。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有这七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期待,而最后却一寸寸冰冷下去的绝望,但也有愤怒。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大觉法师曾说过?,若她想?回来,那?自然?就能回来,而若她不想?回来,那?他也没有法子,强求不得。

所以这七年,她都在做些什么?她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回来?她不知道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等着她回来吗?她就这样的狠心。而现在,她又忽然?回来了,她在哪里?她是否心中还记得他这个哥哥,是否心中依然?对?他有情?

李惟元的呼吸渐乱,眸光也渐渐的暗沉了下去。

他加快了脚步,四处找寻着。

然?后在一株粗大松树后的小洼地里,他就看到?了一个正?双目紧闭,晕了过?去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穿了大红色缕金梅花缎面的长袄,蜜合色的绵裙,头?上的发髻想?必是刚刚滚散了,头?发蓬乱着。额头?那?里还被树枝刮到?了,破了一块皮,正?在流着血。

李惟元停下脚步,右手紧紧的攥住了左手腕上套着的菩提子佛珠,目光定定的盯着这位不省人?事躺在地上的的年轻娇俏姑娘,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半点动弹,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谨言这时也走了过?来,一见地上躺着的那?位姑娘,忙道:“这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位姑娘。只是她怎么晕倒在了这里?难不成是刚刚她跑的太快了,所以摔了下来,摔晕了?”

李惟元就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他只是依然?站在那?里,目光冷淡的看着那?位姑娘。

谨言不晓得李惟元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上前,伸了两根手指在那?位姑娘的鼻端下探了探,随后抬头?向李惟元说道:“相爷,这位姑娘还活着。”

略迟疑了下,他还是问道:“这位姑娘,相爷,您,您觉得要不要救呢?”

他看李惟元现在的样子,就仿似这位姑娘跟他有仇一般,看着她的目光冷淡,想?必他心中是不愿意救这位姑娘的。但若是不救,这样大冷的天,眼看着天又要黑了,也不晓得这片树林里有没有狼,若让这位姑娘这样晕着躺在这里,过?了一夜,势必会没命的。

李惟元没有说话,只是微歪了头?,下颌紧绷着,不发一语的看着那?位姑娘。

谨言便不敢再问了。

这七年中,李惟元已渐渐的由工部郎中做到?了现如今左相的位置,整个朝野他都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唯一可与他抗衡的也就只有右相淳于祁了。而李惟元的性子,这些年中也越发的阴冷深沉了,无事只一人?静坐,仿似自李令婉死后,谨言就再没有看到?他笑过?了。

想?到?李令婉,谨言就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四姑娘的死,对?大少爷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现如今大少爷已经年近二十八岁了,又是当朝左相,按理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旁的不说,就那?个赵淑宁,自那?年在漱妆阁中对?大少爷一见倾心之后,其后赵侍郎也是托媒人?上门来说过?的,但被大少爷给直接拒绝了。但就算如此,那?个赵淑宁依然?不死心,只说这辈子她除了李惟元便谁都不嫁,一等就等了这七年。她甚至时不时的还想?来见一见大少爷,但很可惜,大少爷从来都没有让她踏进过?府门口一步,更不说见她了。再有那?些下级官员,有许多人?专门的搜罗了许多姿色出?众的美人?来想?要献给大少爷,但大少爷一个都没有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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