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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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薇，喊我的名字。”

东玉那温柔的话语就像春日里的风,轻轻地吹皱了关念薇那平静心湖,撩起一圈又一圈难以平静的涟漪。

她像是故意的,又像是无意的，比风还让人捉摸不透。

关念薇目光闪动，一言不发地望向东玉的那双眼睛，浅金色的眼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神秘深邃的味道。

还有温柔，像以前安抚她时的温柔。而这正是关念薇所追寻迷恋的、只来自于东玉的温柔。

——念薇，喊我的名字。

关念薇的耳尖在发烫,心脏在狂跳不止。

为什么突然要她喊她的名字？

她又该怎么喊？

她真的可以直呼东玉的大名吗？

关念薇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接着又松开,手指头轻轻颤动着，茫然得连自己是要伸直还是屈起都不清楚。她长这么大，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慌乱无措。

她很高兴能被东玉这么亲密地对待着，但是又怕自己会错了意,白白多情，于是拼命克制心中的汹涌澎湃从面上显露出来，以免害她露馅，从而导致和东玉以后的相处尴尬。

她同时还在琢磨着,她真的可以直呼东玉的名字吗？

她怎么对喊东玉名字这事这么没底气呢......她第一次找工作面试时的底气都比这多。

东玉动作轻柔地捧着关念薇的脸,眼中的柔情像水一样无声地将她包围着，让她既惊又喜，还特别彷徨无措。

东玉发觉她有一点愣，以为是自己太过唐突,把人吓到了，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和愧疚。

难过她心里其实没有自己，如果她心里有自己，那她现在应该特别高兴才对啊，怎么会是这样木愣愣地，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呢？

愧疚关秘书本来好好的一个小朋友，突然被她吓成这呆呆愣愣的样子。

东玉：虽然难过，但也良心不安。

东玉为了安慰她的情绪，防止她乱想，就自己找个借口圆了过去。

东玉摸了摸她白嫩的脸蛋，轻声说道：“关秘书不是说我在你心里独一无二，既然如此，那我应该可以喊关秘书的名字？”

总喊“关秘书”和“东总”，那也太疏远了......

关念薇本来还在猜想原因，一听到这个理由立马就被说服了。对啊，是她自己说东玉在她心里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既然这么重要，那东玉喊她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事。

关念薇仰着脸看她，冲她露出友善的微笑：“东总当然可以喊我的名字。”

而且关念薇必须要承认一件事——东玉喊她名字真好听。

东玉的嗓音本来就极富魅力，喊她名字的时候还自然地带着一份独一无二的温柔，好似赋予了她的名字一份魔力，让听者舒服得好像连心都在跟着发颤。

她差点没溺死在她的温柔嗓音里。

关念薇：都怪老板太迷人！

东玉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但还是觉得不够。她能喊关秘书的名字，那为什么关秘书不喊她的名字呢？

东玉的拇指指腹轻轻柔柔地在关念薇的脸上抚来抚去，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那为什么关秘书不喊我名字？”

明明说好了是彼此的独一无二，她怎么可以落单不喊她名字！

既然都是独一无二，那就得整整齐齐的！

关念薇默然片刻，视线从东玉的脸上挪开了：“我喊不出口......”

东玉问道：“为什么喊不出口？”

东、玉，这两字难道有什么开口必死的魔咒吗？

关念薇低下脑袋，从东玉的手心里退了出来，轻轻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心情复杂地说：“因为不习惯。”

她是高兴东玉会让她喊自己的名字，但一想到东玉的身份地位，一想到东玉跟自己的年龄差距，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当着东玉的面直呼她的名字完全就是在冒犯她。

她还担心自己的声音不够好听，不能像东玉喊她的名字一样把东玉的名字也喊得好听。

喊得不好听的话，是不是会成为东玉心中的噩梦？会不会逼得东玉消除她的记忆，让她们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尴尬，偏偏脑洞还止不住，大得都能和宇宙媲美。脑洞到最后，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练个美声再来喊东玉的名字，喊之前还得焚香沐浴才行，这样更显得庄重一些。

关念薇：东总值得庄重！

东玉正要问这有什么不好习惯的，就听见她问了一句：“东总您不会对我用消除记忆的法术吧？”

东玉：“？”

东玉：“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对你用这个？”

关念薇扶一下眼镜，真诚地提供了思考方向：“可能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或者是她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这条她不敢说，顶多小小地想一下。毕竟东玉这么正经温柔的一个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想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东玉会在不和她商量的前提下，就擅自抹除她的记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她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生活是不是有哪一段记忆是被抹除的。

她不希望东玉这样对她，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正要跟东玉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听见东玉说：“我不会擅自抹除念薇的记忆。”

关念薇抬起头看向她，她道：“我尊重念薇。”

关念薇是知道她身份的人，是在她身边踏踏实实工作的好秘书，也是她现在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心上人，她们在恶鬼山的事情平息之前都会在一起。所以她更要尊重她，做出任何举措前都会选择先跟她商量，就像她说的，给她一个预告的时间。

而且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记忆一直被别人把握在手心里，并且随时都有记忆被抹除的可能，很容易产生自己是玩具的心理，然后大受打击，严重的还可能会对生命产生消极想法，因为没有人喜欢被控制玩弄。

她不希望关念薇会被成这样，否则她的出现对关念薇来说就变成了沉重的负担。

关念薇看着她的脸，听着她说不会，听着她说要尊重自己，而且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真诚，让人不舍得再去怀疑她。

她说她不会，那关念薇就会信。她想要消除她的记忆，必须提前告知她，经过她的同意——包括恶鬼山平息之后。

关念薇从前想回到以前不知道神不知道鬼，只知道科学的日子，但现在不想了，因为她想记住东玉，记住和东玉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最后无法永远留在东玉的身边，她也要将她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关念薇弯起眼眸：“谢谢您，东——”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

东玉双眉一挑，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东什么？”

关念薇这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东玉越是这么期待地看着她，她就越是喊不出口，东玉期待地那两字在她嘴边绕了一圈，出口就变成了：“东总。”

东玉愣了一下，不解地问：“为什么念薇不习惯喊我的名字？”

关念薇：“您是尊贵的大公主，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且我平时喊习惯‘东总’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念薇不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东玉握住她的手，“念薇是我心中的独一无二。”

关念薇被她这一记直球打得脑子晕乎乎的，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怎么会这样！

这位神仙怎么能这么说话！

她知不知道她这样说话很容易要一个暗恋她的人的命？！

关念薇差点被她这句不是情话胜似情话的话给送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心神定下去，悄悄地藏了一点点欢喜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东总。”

东玉倏然握紧了她的手，一脸严肃地道：“念薇可以慢慢学着喊我的名字，但还有一件事需要念薇去学。”

关念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她：“是什么？”

东玉忍不住捏了捏她红润的鼻尖，轻声说道：“少对我说‘谢谢’，当你有想要的东西时，还要学会大胆地告诉我。”

“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要总对我那么客气，不要担心会打扰到我，不要总是替别人想而不替自己想。”

“念薇，”东玉认真地说，“你也很重要。”

你也很重要，所以希望你以后能为自己多想一点。不需要一直做个乖孩子，该叛逆的时候就叛逆，该放纵的时候就放纵，不要委屈了自己。

这就是东玉对她的期望。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到，但她期望她能做到。

因为她的念薇也是这世上无比重要的宝贝。

关念薇的原生家庭让她从小就懂事乖巧，早早地就学会了替关惠着想，不给关惠添麻烦，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的思维惯性，长大后极容易为了懂事不添乱，而把自己放在所有人的后面。

关惠也说过让她多替自己想，不要总替妈妈想，当年的苦难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小孩子。

可这样的一种思维已经如影随形地陪着关念薇快二十年的时间，一时半会要让她转换思维，调整自己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但关念薇愿意去试着改变——为了她的母亲，也为了东玉，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神。

关念薇说：“我知道了。”

“我会去试试看的，谢——咳。”

关念薇假咳了两声，尴尬得不行，颇有种在打东玉脸的感觉——她前脚才说让她不要说谢谢，她后脚就说了，这也太尴尬了！

东玉却含笑看着她，鼓舞道：“嗯，少说了一个‘谢’字，念薇真聪明，做的很好。”

孩子还在尝试改变，过程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但还是要多多鼓励她。

关念薇先是一怔后是一笑，本来又想给她说声谢谢的，好在及时刹车，非常高兴点了点头：“嗯，我会继续加油的。”

东玉看她这么乖，就忍不住得寸进尺：“我可以监督念薇吗？”

当上司的要监督下属，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一人一神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的她们不论对方说什么都只会说好。

谁让她是我喜欢的人呢？她们如此想。

所以关念薇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当然可以，欢迎东总监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