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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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入耳，颜颍川只觉饮下了世上最苦涩的剧毒和最甜蜜的佳酿，刚封冻于极北的冰窟，顷刻间又被倒进油锅沸汤里，酸甜苦辣一混，冷冷热热一遭，昏昏沉沉，竟连七情六欲都分辨不清。

唯有那牡丹胜雪，花间一点朱砂，如唐三那皎洁情谊中的一寸丹心，赤诚地剖开，掬一捧在眼前。

墨发青年任由相思断肠红落于掌中，浅浅呢喃：“是啊，那花仙定是甘愿毁去仙体，与挚爱白头偕老，享尽一世相守，不问来生；却不想被挚爱抛下，万世与寂寞为伴。相思断肠，她又何尝不是相思断肠。”

“但是，”颜颍川沉声道，“相守又怎会容易？那花仙形貌动人，见者即想将其据为己有，凭那一介书生，又怎么能守护得了她？更何况花仙和书生坏了仙界规矩，又失了仙体，仙界震怒之下，杀死他们恐怕比捏死蝼蚁还简单。尽管是这样的结局，你也不怕么？”

唐三覆手于颜颍川手背上，与他十指相交，共执一花。魂力交融间，以心音度之。

“我怎么会怕？”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若有一天你我分离，那时，我定然已死了。若有人来夺你，我必以锤与草阻之，不行，则以暗器剧毒杀之。我必拼得头破血流，筋骨寸断，肝脑涂地。又有何惧？”

心音不会撒谎，唐三定然说到做到。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太过真实，让颜颍川难以忍受。

“别再说了。”他低声道。

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似是不攻破他心防就不罢休：

“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呼出最后一口气，以血肉毒杀之，以神魂诅咒之，又有何惧？……”

唐三说不下去了。

他从不怯懦于死亡，此时却因唇上的柔软而心神剧颤。颜颍川的唇温热而若即若离，如最甜蜜的□□般，仅仅是浅斟，便能叫他魂飞魄散。相守至死的诺言被吞入口中，所过之处尽是火辣，纵是死亡也甘美若酌殇。

颜颍川像是倾身奔赴一场烈火，他紫眸紧闭，鸦黑的眉睫，如献祭的蝶翼般微微震颤，将全身最美丽的珍宝献予对方。

只是一触即分，却有一辈子那样漫长。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那一幕发生的。”他面升红云，润泽的唇无辜地开合，黏着唐三的眼睛不肯分离。

那唇是情谊相通的证明，引他一颗飘摇浮生的心落入实处，入眼是人间极乐。他勉强定神，轻轻道：“所以，你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一世携手么？”

颜颍川望进他的眼睛深处，指尖相融：“有何不敢？”

与其孤独万年，不如一世生死相随。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在迎来世界尽头之前，我们定然永不分离。

话音刚落，颜颍川便被笼罩在温热的怀抱中，耳边尽是唐三激动的言语：“岩，小岩，岩儿，我好欢喜。”他语无伦次，“我好欢喜。你感觉到了吗？”唐三的手劲很大，捏得他有些疼，近在脸边的热浪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没有挣扎。他顺从地由着唐三牵着自己的手，覆在唐三的左胸上，听唐三喃喃道：“感觉到了吗？我的心，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