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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血之后手指尖发凉,可还是比我的暖和一些。于是他又把他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右手也覆了上来,用两只手把我轻轻握住,我低着头没做声,只是看着他手背上新鲜的输液贴。
然后他说:“梁初,你晕血。”
他那语气不咸不淡的,一下子我也分不清这是个问句还是个陈述句。但我没工夫管它什么句子了,也没什么区别,总之这事儿是够丢人的。
我哑然,目光飘向别处。赵知砚忽然笑了一声,握着我的手掌翻转朝上,然后松开。
变戏法似的,我手心里就多了颗糖。
我愣愣地望着我的手,可能是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脑子木了,还没缓过劲来。
赵知砚还在笑,见我没反应,又把那糖拿回去,要帮我捻开。
他现在就剩一只手还能用,要他这个受伤的照顾我这个四肢健全的,这下子更丢人了。
我抢过糖,自己撕了塞进嘴里:“我在大厅听他们讲得好吓人,我以为你要没了。”
他挑起眉:“你看我现在有事?”
我低着头,用指甲把那张糖纸压平:“我还听说你抢救了好久。”
他无语:“只是缝了半个多小时的针。”
……我好像懂那个成语了,叫什么来着,啊对了,三人成虎。
我不说话了,翻来覆去扯着那张糖纸,它随光影闪着彩虹色的亮,在我手里哗啦啦地响。
沉默持续了有一会,赵知砚冷不丁问我:“你会折千纸鹤吗?”
“啊?”
他看着我的手:“折一只送我吧。”
我们在走廊里又坐了一阵,后来警察调完监控,来找赵知砚做笔录。
这次事情影响不小,也是他们中心医院以前医闹发生太多次了,今天就像个□□似的,有围观的患者拍了视频传上网去,立刻就受到关注,到现在记者摄像已经在医院外边围了好几层。
我搀着赵知砚避开人群,从急诊溜回胸外。
其实他腿没受伤,自己是能走的。只是他的脸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惨白得吓人,步子也不太稳,我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虚脱昏倒。
我下意识紧紧抓住他还算健全的左臂,赵知砚也没拒绝,我们就那样默然上了楼。
他回办公室拿些东西,胸外主任一脸沉重地来看了看他的伤,他们聊了一会,后来赵知砚开门出来了,远远抛一样东西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他的车钥匙。尖锐的金属磕到我指骨了,好疼,怎么这人被捅了还能有这么大力气。
我捧着钥匙抬头,赵知砚正朝我走过来。这几分钟过去,他脸色好一些了,甚至不知怎么,我还在他眼里看见些隐约的笑意:“走吧,回家。”
我很久没开车了,走在路上我自己心里都发憷,赵知砚倒是很信任我,一上车就歪着脑袋睡了。
他右肩有伤,就只好朝左斜倚着。他的脸面向我,我就总觉得他在看我,可每次转过头又都见他闭着眼睛,垂着睫毛一动也不动。
那是个周日的晌午,下午一点多钟的样子。
笔直的马路上车辆不算多,两旁是枯哑光秃的行道树,淡水般的阳光从车前窗洒进来,赵知砚在我右边安静地睡着。
我陪着他折腾了大半天,到现在都还没吃午饭。我不由得又斜了他一眼,这人睡得好香,什么都不担心似的,只是睡着了还在皱眉,我想大概是伤口在痛。
我无声叹气,车子开到楼下,我熄了火,把赵知砚捶醒。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我抓着胳膊带上了楼。
他侧腰和后背有几道刀口,进了门不敢弯腰,在玄关处扶着墙艰难地换鞋,看着怪可怜的。
他也没手去关门了,冷风就从门缝里灌进来。于是我又侧身越过他,伸手把门拉上:“中午想吃什么?”
他随口说:“订外卖吧。”“外卖太慢了,”我说,“我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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