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错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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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自诩行走江湖，但是从不屑打听有关金鸢盟的种种，侠以武犯禁，在他眼中，真正的武林中人，理所当然不应与官府为伍，因此从未参与过金鸢盟发起的大小事宜，是以蔡明桓时常抛头露面，他却从未得见，一时间格外好奇。

蔡明桓看向来人，冷笑一声道：“我金鸢盟名声如何，尚还轮不到一个无名小卒来担心。”

那人走近数步，沉声道：“在下虽乃一介无名小卒，也想奉劝盟主一句，今日你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来日墙倒众人推，一朝倾覆也并非难事。”

沈云珂听得话音，忽觉甚是熟悉，侧目瞥了来人一眼，竟是此前不见踪影的道袍男子，兀自忖道：“他不是跑了么？折回来作甚？”

沈云珂忙着思索男子的来意，神色一怔一呆，看着更多了几分痴傻，蔡明桓眼中不屑尤甚，侧目看向道袍男子，冷声道：“你就是今日作乱的主使之人？”

“作乱？难道今日闯入金鸢盟驻地的……还有一伙人？”思及此，沈云珂蓦然发觉，自从踏入驻地之始，金鸢盟各处的防备都显得过于疏松，虽然险状频出，但于他这样一个手无寸铁之人而言，居然谈不上有多少真正危难的时刻，根本配不上金鸢盟往常在外的声名。

沈云珂还在出神，道袍男子径自绕到他身前，朗声凛然道：“我辈中人，一生甘作刀剑，力求斩尽天下不平事，纵然粉身碎骨，自当在所不惜，然则金鸢盟立世以来，屡屡以己为衡，拘束天下武林人，有志者竞做朝廷鹰犬，侠义之道日趋旁落，江湖中人气节尽失，实乃祸患重重，今日我等揭竿而起，誓要肃清金鸢盟上下爪牙，声张武林正道，重溯江湖本色！”

揭竿而起？沈云珂愕然看向男子，才见他长身挺立，镇定自若，目光炯炯有神，蓦然间竟已脱胎换骨，与此前的颓靡阴戾截然不同。

蔡明桓闻言大笑不止，“阁下好大的本事，我盟虽然听命于朝廷，但自成立之始，从未有过折减江湖道义之举，一群妖言惑众之辈，成日颠倒是非，竟还自诩侠义正统，未免教人贻笑大方，今日我蔡明桓，务必要为江湖永绝后患！”

话音还未落，蔡明桓倏然欺身，直取男子咽喉，沈云珂适才得知自己蹚了一趟惊天的浑水，此刻甚有些惊惶，眼看男子陷入战阵，脚下迟疑，只是怔怔地看着两人交手，没有挪动半分。

蔡明桓这一式鹰爪极为凌厉，男子往后闪了半步，堪堪错过手掌，喉间已然多了清晰可见的几道抓痕，这一招虽只得了半式，男子的动作已有些许迟缓，蔡明桓紧接着出了数掌，在沈云珂看来，这几掌尽管气势凌厉，但掌力和掌速只属平平，寻常的手法就足以格挡，哪知男子却被打得连连后退，莫说反击，只是保持眼下的守势，竟然已经殊为不易。

令一头蔡明桓的攻势，更是令沈云珂不解，“蔡明桓分明游刃有余，每每出招都留有余力，若想尽快制服这道士，只需放手搏一记猛招，如眼下这般小心翼翼，莫不然他还敬佩这道士的风骨，不想伤这道士半分不成？”

沈云珂眼见两人焦灼，心下渐生不耐，蓦然向周遭环顾，诸多轻鸢卫神色肃穆，目光尽数聚焦于他周身，令他颇有些毛骨悚然，“教他们这样看着，实在太难受了，还不如出来打一架……”

他虽然心中抱怨，整个人却如被施了定神术法一般，连手指都紧蜷在手心里，不敢有半分轻举妄动。

又过数个回合，蔡明桓蓦然止步，“阁下再如眼下这般，遮遮掩掩不使出全力，取你性命只在一招之间，不妨趁现下本盟主改了主意，如实道出来历，省却此后的试探，如此方能免去皮肉之苦，保住阁下的体面。”

闻言，道袍人的神色依然冷肃，却是沈云珂多了几分庆幸，暗自欣喜道：“这还不容易？随便编一个就能糊弄过去，别犹豫了，快说啊——”

僵持须臾，沈云珂察觉男子嘴角微动，正以为他要开口，不想男子倏然撩起袍袖，扬起硕大一片烟尘，霎时吞没了所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