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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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宋朝歌没一点悔恨的意思,“锦绣她……心甘情愿与我共生死,享荣华,怎么……你的口气说得像是我哄骗了她一般。”

我斜眼看着柳锦绣：“你甘心？”

她朝着我点头,怯懦得像是一只随时会被踩死的蚂蚁：“甘……甘心。”

“放屁！”我朝着宋朝歌骂骂咧咧，“她明显是受你胁迫，你还好意思……说她是心甘情愿的,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我看着柳锦绣，像是看着三百年前她害怕打雷窝在我怀里：“锦绣，你一句话,我便救你出来。”

柳锦绣瑟瑟往后一躲，只说：“我真的没事。”

里头突然传来兵刃交加的声音,我方的兵刃都是用纸糊着的,怎么会有兵器响,除非,是他们先动手了。

我一尾突然甩向宋朝歌，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他没有防备,他趔趄数步,险些膝盖坠地，恶狠狠地朝着我放话：“你还有心思伤我？你们那群乌合之众，怕是早就折在里头了，你不去看看吗？”

***

果然是个局，我们的人进入观内没多久，里头就起了兵刃,而宋朝歌，他虽然修行了三百年，可实际水平远远不足以抵抗我这么久，他是借了柳锦绣的元丹来拖延我，至于柳锦绣，我对她失望极了，凡人哪里能活三百年，朝代更迭，斗转星移，就算是帝王都归了土，他宋朝歌日日吸取柳锦绣的精华来续命，可她却还是那一句“我心甘情愿”。

真傻，和三百年前一样傻。

这次我们虽将人救出，可自己人也折损大半，好在我一点儿伤没有，可以护着所有人一路北上，在奔逃的途中，我就猜到，这件事之后，那三清山无名道观会放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说九尾狐狸胡春蔓不敌道长宋朝歌，说我们这群妖孽群闯道观滋事，又或者说，妖孽横行，请求当今帝王下旨清绞。

我没想到的是，三清山传来的消息竟然是宋朝歌坐化了。

“坐化了？”我听着这措辞就奇怪，“他一捉妖道人，用什么佛教用语，死了就死了呗。”

来传话的是乌金族的一个小辈，刚好也姓乌，她瞪着眼思索的样子倒是和当年柳锦绣陪着我看书的模样有些相似，她重新整理好语句才说：“总之，这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九尾姐姐你不开心？”

开心我自然是开心的，可我心中总是冥冥不安，我还是牵挂着柳锦绣，她是我幻化成人形后陪着我的第一人，我只弱弱问了一句：”宋朝歌坐化了，那在他身边服侍的小婢女呢？”我眼皮子一抬，故意往天上看，“有点忘记名字了，是……叫柳锦绣吧。”

“哦，记得。”这乌家小辈讨好似地对我说，“跟着宋朝歌一块儿埋了。”

我登时站起身来：“埋哪儿了？”

乌家小辈疑惑：“九尾姐姐怎么这么大反应？”她朝着外头随意一指，“埋在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一片竹林，说是埋在一个靠溪边的竹屋下，可那儿哪还有什么竹屋啊，就随便靠着溪埋了呗。”

我听闻，忍不住去想我自己个儿三百年钱住的那间竹屋，我不知道宋朝歌埋在那儿是柳锦绣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只晓得，柳锦绣作为陪葬跟着宋朝歌一起入了墓，可她只要尸身没腐，我便还有机会救活她。

可我为何要救她？是因为我不忍心，还是因为我觉得我当时丢下她做得不厚道，若我当时坚定一些，从宋朝歌手中直接夺走她，就不会让宋朝歌把持虐待她足足三百年。

这三百年，且不说她自身修为等于虚无，就连她的身子骨也都被掏空了罢。

***

我赶到小竹林的时候，的确如乌家小辈所说，三百年的风风雨雨，这里又没有人住，没有人打理，曾经的小竹屋早就被黄土和新生长的竹子掩埋，我走过枯黄的竹叶，摸着新窜出头来的竹笋，想着那些过去的日子。

东海那位老鳌曾说过我，我性格里什么都好，就是多了一份不忍和软弱，我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仔细想来，其实柳锦绣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不算三百年前的事，就算是当下，她也是站在了宋朝歌那边。

我说服自己，说宋朝歌这死实在是蹊跷，我来找人家的坟，只是为了确认，不是为了其他，这样一想，倒是能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大公无私。

这附近我都很熟悉，我住过好几十年的地方，三百年过去，草木花虫换了好几代，可山川不改，我寻着乌家人的线索沿着河流一路往上走，找到宋朝歌的坟时，几近黄昏。

柳锦绣应该是在里头。

也是讽刺，前些阵子我还咬牙切齿要报仇雪恨的人，如今带着我的小鼬鼠，我一直当妹妹养的柳锦绣一起埋在了这里。

死者为大，我朝着坟头深深地鞠了个身，准备施法开挖，却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人声：“原来胡姑娘，当真是对宋某情根深种，就算宋某死了，胡姑娘也要跋山涉水地过来拜祭一番。”

我回头，宋朝歌这死家伙果然耍诈。

“你假死？”我立刻提了个心眼，“所为何？”

“为你。”

“可笑。”

“你我立场不同，若我不假死，如何脱身？”

“脱什么身？”

“道门的身。”

“然后呢？”

“然后你我如今立场便不是剑拔弩张了。”

“所以？”“追你。”他浅笑，“我的意思，是觉得你的脾气挺对我的胃口，我喜欢你，自古神兽修行道士炼丹，咱俩是天生的一对儿，你若是要灵修，不也得找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