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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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石瑛也是听敖瑾话的，敖瑾一说完,伍石瑛便是一挥手,寨门另一边的瞭望台上立刻响起几声竹哨子，树林里顿时喊声一片,兵刃交加的声音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子弹出膛的枪声，这些枪都是伍石瑛前些日子从那场平江寨火攻下缴下来的,一件不留,都分给了前线的兄弟，他们才是最需要炮火的人。

外头喊杀一片，人群后端，陈三洞和陈四淦两人押着一人走了过来。

那是被五花大绑的赵全，他闷着头,灰头土脸,鼻尖上沾着灰,耳朵里塞了臭烘烘的烂泥,浑身恶臭,衣裳全湿。

俩人把赵全押到伍石瑛的面前，陈三洞亮起嗓子喊了一句：“捉到这厮的时候，他正从狗洞里往外钻呢,那狗洞里被狗拉了屎，他沾了浑身的臭气，我和四淦看不下去，毕竟……是曾经的兄弟嘛,就用谁给他冲了一下，还是臭，大当家的可别嫌弃。”

这样一说，周围的人自觉散开一个圈，谁都不愿意往赵全身边挨。

赵全可就是管寨内巡防的，天天在寨子里转悠，天天说这寨子里哪儿可别出了纰漏，放了外人进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给自己留了个狗洞，这还真是符合“监守自盗”的罪名。

伍石瑛朝着陈三洞指了一下：“押着他，上寨门，让他好好看看，他引来的人，是怎么被韦荣一个一个干掉的。”

伍石瑛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只是底下有人闲言碎语：“不是说，四淦哥摔断了腿，走都走不了了吗？”

另有人答他：“都这样了，你还没看清白啊，都是咱们大当家的设的局，若不让四淦哥说自己腿脚不好，去不了山下轮班，得派了荣哥去，咱们这寨外的巡防能空出缺儿来吗？能让赵全抓到机会往外头报信吗？这里头，一套接着一套的，大当家的心思真密啊。”

这人又嘀咕：“那怎么不直接让荣哥摔断腿，得整这么复杂？”

是啊，怎么不让韦荣假装病了或瘸了？

这又有人开始琢磨，这大当家的，还是想要偏袒韦荣啊，这功劳，想推给韦荣去立，这二当家的位置，怕也是留给韦荣当的吧。

下头人的碎碎念，伍石瑛自是听不到的，她只盯着远处渐熄的火苗，片刻，林子那头传来了几声哨声，这声音不大，敖瑾却听得十分清楚，在黑石寨这几日，她竟也慢慢学会了听他们之间独有的哨声传话，大致的意思是——搞定了。

那头传来后，林子里哨声渐近，一个挨一个地把消息传到了寨子里，只等着寨门瞭望台上的哨声一起，底下的人都沸腾了。

“八十多个啊！生擒了八十多个平江寨的！”

“他娘的咱们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出了口气了！”

也有人趾高气昂地朝着犹如丧家狗的赵全喊：“诶，咱这得谢谢水香大人啊，要不是他通风报信，咱也没有这个机会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欢喜，有人雀跃，有人上赶着在赵全面前摆阔，有人殷勤地夸伍石瑛英明决断，也有人，替陈四淦表示不公，说这到手的功劳为何大当家的要让韦荣去摘，说这本该是陈四淦的。

伍石瑛也没说什么，敖瑾也没说什么，她俩就站在瞭望台上看着。

敖瑾许久，才对伍石瑛慢慢开口说：“我现在终于慢慢懂得，当年我阿娘管理万灵洞万千生灵的难处了。”

伍石瑛没回头：“怎么说？”

敖瑾手指尖指了一下底下欢腾喜悦的弟兄们：“将计就计，反杀生擒，这本是件纯粹的好事，可也会有人怀疑你偏袒韦荣，这计策，韦荣本就贡献了大功劳，他们估计也猜不到，陈家兄弟和韦荣的关系，比他们想得好得多，只是一家之大，必有势力互相牵制，若失了这番牵制，就像是三角架失了一个角，摇摇欲坠，此楼危矣。”

伍石瑛回头看着她笑：“这就是你悟出来的？”

敖瑾也笑：“我悟出来的还有很多，总之，人性复杂，我只想念我阿娘让我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日子，希望我阿娘活过来之后，也能继续让我什么都不操心，管人管事，都太累了，我可受不起这个累。”

“你阿娘活过来之后？”伍石瑛可是清楚得很，眼前这位小少主所言深意，“你是在暗示我，我早晚会被你收了，让我做好准备吗？”

“伍石瑛，”敖瑾看着伍石瑛的眼睛，“我可不是来你这黑石寨给你打下手的，自我出现在寨门口你拿弩对着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你命数已尽了，非要来硬的……。”

“诶，我可不和你来硬的。”伍石瑛很是坦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也说了，老丁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黑石寨这两百多号兄弟，他说过，要匪还于民，他的遗愿我还没有完成，就这样跟你走了，不太讲义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