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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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敖瑾的印象里，这一场团战她是光荣骄傲地遛着江望北回来的,在伍石瑛的记忆里也差不多,她押着平江寨的二当家孙彪，洋洋洒洒从黑石寨尚未完全修好的东门踏步进来,享受着弟兄们投来的敬佩目光。

可一起去夜袭的黑石寨兄弟却说,这姨侄俩，是一路吹着牛皮回来的。

又有人说,这很正常,咱得理解，毕竟，自打丁大当家走了之后，石瑛姐忙于寨内事务，好久没出去亲自打架了,难得的一回,过过瘾,吹牛皮又不用交税。

说起这税的事儿,又有人犯愁了,说是这山下的隔离病房最近来了一伙人说要交税，最近这俩天，是陈三洞在管病房呢,他还特意研究了一会儿，如今黑石寨里没翻垛（军师），法律条文都得自己学。

陈三洞还算是认字认得多的，研究了一阵后指着一条对收税的人说,这县志上不是写，做慈善不交税吗？

人家就回呛他，县志？现在都得听南京的，谁敢照着县志来啊。

陈三洞也不是傻白甜，他两手一摊，说让对方拿出怎么个按南京来的法子。

人家话锋一转，逼问陈三洞，说他这个意思，是暴力拒税咯。

陈三洞两手举的高高的，说我可没暴力。

“你没暴力？”伍石瑛正在听陈三洞精彩的描述，现下人都在散在外面，她也不在秋叶堂开会了，就凑合在自己卧室外头的会客室聊聊也就罢了，敖瑾也跟着她住在这层楼里，就住在对面的房子里，有事儿，一喊就能出来。

一张茶海，温热的紫砂壶，伍石瑛最近在学着喝茶，敖瑾说，喝茶能让人脾气变好，她干爹就是这样做的。

伍石瑛听了陈三洞说了一半，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没暴力怎么外头都传，说咱们黑石寨打了人，吞了东西，还向病人收高价诊费？”

“他自己摔的！”陈三洞着急解释，“我两手一举，他自个儿就往地上一躺，就开始打滚，滚到鼻青脸肿的，就说我打的。”

伍石瑛和敖瑾对看了一眼，这番说辞，怎地这么熟悉呢？

陈三洞瞧着这俩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样儿，还以为她们姨侄俩怀疑自己，站起来，手指头一并，就发起誓来：“我若是真打了人，我一辈子光棍。”

伍石瑛挥手让他坐下：“行了，这三天，我耳朵里也听了不少这种腌臜事，也晓得那帮县城老鬼的套路，整不赢我们，就抹黑我们，其他的都还好，打人的事儿，那么多人看着，也晓得你动没动手，收诊费的事儿，那些病人就是证人，唯独这吞了东西的事儿，咱们黑石寨是当真买了东西，可也是当真给了人家东西的，可非要说吞，的确也留用了一些，寨子里两百号人，总不能不吃不喝吧，只希望这事儿别闹大了去，咱平时不打砸抢，有难时也不发财。”

伍石瑛指了指陈三洞：“关好你手下的兄弟，让他们别囫囵的嘴，等你轮完这几天的班，就让陈四淦替你，你也好回来休息休息。”

陈三洞听了，是让陈四淦去，摆手说：“四淦能干什么活，他粗手粗脚的，就爱舞枪弄棍的，我能继续干。”

“你心疼他？”伍石瑛一眼就看穿了陈三洞的想法，“你怕他得病呗，”伍石瑛轻轻敲了这树根雕刻成的茶海，“当初说好了，逐个轮班，一人半个月，韦荣也是轮了班才去的武汉啊，连我都下去盯了一个月，怎么到了四淦的时候，就成了你代劳了？”

陈三洞声音闷闷的：“那张小汉怎么没轮班？”

“他一屁大孩子，你让他进去做什么？给人家喂粥指不定都喂到鼻孔里去了，你是让他下去救人呐，还是害人呐。”

伍石瑛说得有理，至少听起来是这样的，陈三洞也算是个会说话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敖瑾一直在喝茶，原本一直没有吭声，忽而低头来了一句：“刚好，张小汉什么都不会，就跟着陈三洞下去学两天嘛。”

“啧，就数你主意多。”伍石瑛朝着敖瑾使了个眼色，张小汉才闹出一档子事儿，现在正在闭门思过，每日都怏得很，像是打了蔫的大头菜，可伍石瑛明白张小汉的性子，他太闹腾了，就得关他几日，让他蔫一蔫，让他觉得难受了，他才能乖顺一些。

放他下山？就算是让他下山去挑粪，他都能乐呵好一阵。

陈三洞听了拼命摇头：“不要，我才不带那孽障下山。”

好在是陈三洞没同意，伍石瑛指了指陈三洞，朝着敖瑾，语气略带显摆：“瞧见没有，人家看不上。”

陈三洞又说：“韦荣下山的时候，倒是可以带着。”

才是说到此处，水牢那边的看守过来报了一句，说是那姓江的又找瑾姑娘过去说话。

这个“又”字，是看守的原话，一字之精辟，生动展现了敖瑾这三日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心。

江望北这人也是令人疑惑，在上海是多锐利狠心的一个人，现在就跟个狗屁膏药似的，天天在水牢里喊，要见自己的未婚妻，气得敖瑾大晚上跑过去骂了一通脏话，中心思想就是，老娘才不是你的未婚妻。

可没用啊，嘴长在人家身上的。

后来，伍石瑛也看不下去了，让人堵了江望北的嘴，结果才堵上，这江望北就是又呕又吐的，那污秽的东西被布塞着，吐不出来，就反呛了进去，呛得江望北提不上来气，差点被一滩污浊给呛死。伍石瑛只是想把人掳来和平江寨谈判的，可没想过闹出人命，可偏生，这帖子发去平江寨两天了，人家也没回，那只能把江望北继续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