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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何在?”
燕钰刚一上车,就得了那长者问出的四个字。
燕钰也知道,自己“空手”而归,定然少不得受家族长者一顿盘问,他也正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位在家族中声望极高的长者交待。思虑甚多,他最后却只挑了最简单但明了的两个字回应:“输了。”
“输了?”长者将燕钰说的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不问,燕钰反而意识到一个问题,质疑道:“族叔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也是只知皮毛。”长者轻叹一声,“一直不见你回来,叔有些担心,叫伙计去城里看了看,猜着东风楼的事是你在办。考虑到你不喜欢被人跟得太紧,没让那伙计细看。”
燕钰闻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踢门那人,是不是……”
“踢什么门?”长者闻言也诧异起来,“真有人找你麻烦了?”
“没有。”燕钰迟疑了一声,不知道他这位在族中德望极高的叔叔是不是已经知道包场的事。
不料他才刚想到这一茬,就听那长者寒着脸道:“还想继续瞒着?三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你真拿银票当纸玩呢?”
“族叔果然……观事周密。”燕钰脸上浮过一丝尴尬,这么大手笔的花钱,其实也是他的第一次。
“不是叔故意要去观察这些,而是大家都能看得到。居然当街把账本拿出来了,谁蛊惑得你。”长者看着燕钰微微摇头,随后又道:“东风楼里难道出妖精了不成,阿钰。把账本拿出来给我看看。”
燕钰知道族叔担心的是什么,他在东风楼拿出来签的那种账本,是燕家账务当中另类的存在,可以直签白银,整个家族不超过十本。
父亲是看他掌管南昭中州分会的商务运作,所以给了他一本,却不是让他拿去败坏的。这一本账册总共可以签十万两白银,但全都应该用作货款。
然而他今天一笔签出去三千两,却都是用在私事、游戏之事上。这可是犯了族规大忌。
他是燕家家主的次子,有这层关系保护,犯一两次族规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他同时又是继承位待定的燕家二少,任何有损继承者的事,都要慎为,或者不为。
听着族叔的话。燕钰了恍了下神,回想自己在东风楼里经历的种种,他也有些疑惑,难道那会儿的自己真是撞上什么魔症了?
可若是如此,难道那个紫衣女子妖魔化了不成?
想到此处,燕钰的嘴角不自觉间流露出一丝笑意。
正从他手中接过账本的燕族长者观察到了这一点,随口说了句:“欢场女子花容媚骨再妙,终不是我们燕族子孙的妻主之选,也绝不会是燕族未来当家主母的待选。你可别学易文。”
燕钰闻言点了点头,又笑了笑,没有说话。
燕家可以直签调用白银的这种账本,每一页都是重页,签用后会在账本上留下半页底存,方便以后对账,也是为了防止货款私流。
那长者取过账本后信手一翻。很快停下了手,因为那张三千两的出账页非常明显,底存页上一片空白。
燕钰当然不会在这名目上写“东风楼包场支出”这几个字了,但如此留白,也存在古怪。
长者又将空白页前后的几页都翻了翻,确定只少了一页,这才合上账本交还燕钰,然后问道:“那张三千两的票据上,留的是什么名目?不会也是白票吧?”
“跟白票也差不了多少。”燕钰笑了笑,收回账本安放怀间。又道:“只留了我的名字,正想先跟族叔商量这名目的事。”
长者讶然道:“你还真开了空票?”他这话刚说出口,忽然想起一事,又道:“阮洛那小子真给你担保了?”
“这事得谢他。”燕钰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了长者话中所问。沉吟片刻后,他接着道:“刚拿出账本那一刻。我也有些糊涂了,还好阮洛出面说要担保预支,我才想起这账本名头的事。燕家票据先留在阮洛那儿了,我跟他商量了这事,他同意让我先想好名头,在兑现白银。”
“这阮洛…了不得……”提及阮洛,长者捋了一把胡须,沉吟起来。关于九年前的事,凭这长者的资历,自然是知道的。
“平地起高楼这种事,做起来并不简单。”燕钰淡然一笑,“阮洛的家资,大部分来自他那位已经逝世的姨父。”
对于燕钰的说法,长者只认同一半,微微摇头道:“但看样子他接掌得很顺,商事盈余充足,这也是才干。”
“族叔,你较少来南昭京都,也许会因此疏于了解。阮洛六年前就在京都创得‘金算盘’的名头,在京商领头人的商行里练了三年,该学的应该都学会了。”燕钰说到这里忽然一叹,“只是中间隔了三年,他一直在外面养病,被人遗忘了一段时间。”
“你提了这么一句,倒让叔忽然想起来了,九年前他离开梁国的原因,也是因为生病。”长者的话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叔知道你一直没断过那个念头,今天亲眼见过他了,该断念了吧?”
“是,凭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也只能一直留在南昭京都,硬拉他来梁国,只会让他折命。”燕钰点了点头,但他眼中很快又浮升疑惑,问道:“族叔忽然这么说的意思……难道这事你也一直挂念着?”
“我没那闲工夫。”长者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轻视,“区区一个阮洛,若只当他是计算组储备人才,梁国也并不缺这样的人,你早该断念了。”
“嗯,知道了。”燕钰应声,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什么。
“三千两的事要仔细考虑。叔刚才有些难理解你为什么签空票。现在忽然明白了。这事还真有瞒着大当家的必要,这么大一笔钱流出而没有货物单据所倚,他一定会查的,东风楼最后也不会瞒得住他,易文的名誉可能要带着受牵连。”思酌起空票据的事,长者微微皱了一下眉,话语稍顿之后接着道:“阮洛那边,愿意担保多久?”
燕钰以及长者所言的“担保”其实就是借钱。三千两白银,是阮洛先从他自己的银库里兑现。燕钰才能开得了空头票。
但借出去的钱总是要收回的。身为商人,阮洛借钱出去,却是从了朋友之义,没有要息钱,否则对于燕钰来说,又得新增一笔开支。阮洛已经义气如此,燕钰不该没有自知之明。得尽快还账。
长者此时问的这个问题,不久前燕钰也向阮洛问过,也就是在易文被谢涟漪约走,留他俩在楼里听曲的时候。
在东风楼的人眼里,票上是不是空头没关系,只要真实的白银入了东风楼的账,便货款两清了。但这不表示阮洛也理解不了空票于燕家、于燕钰会潜存什么影响,所以这事不能太敞开了谈。
可阮洛当时给出的话,意思说得比较模糊。没坐一会儿身体抱恙先离开了,之后也再没机会与他谈这事。
如果没有明言为定,那就只能按行规来办,一个月是最标准的借期,延长三个月时间勉强也行得通,再长了燕家族人、分会这边也会渐渐瞒不住的。
待燕钰说明了自己的预计时间,长者立即表示反对。他的理由是,燕家这种可以直接调用大额白银的账本票据,还从未发生过像今天这样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情况。
“涉及数额太大,朋友也难信。”看见燕钰欲言又止,长者又多叮嘱了一句,“想办法在半个月以内弄平这笔账,实在不行,就用自己的钱顶上。缺了的这一页,我会联系几个分会账房,周转淡化掉。”
燕钰点了点头。最稳妥的办法,也就只是如此了。
不过此时的他又隐约有些诧异,似乎这位族叔对阮洛很是防备,但从常理来讲,连自己都与阮洛隔了九年没见,这位常驻梁国总商会的族叔又怎么会这么留意他呢?
车外几个伙计相互间的吆喝声渐止。应该是此次南来的一行几人都已归位,启行在即。
很快就有一个燕家随从来到燕钰所坐的车前请示,燕钰抬了抬手,之后没过多久,一行五辆马车缓缓启行,驶向夜幕。
直到此时,车内那燕家长者才提了一句闲话,问道:“你真的把易文的未婚妻搁在京都了,还倒贴进去三千两。”
“在我看来,这钱花得值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把族叔带上。”燕钰先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笑了笑,接着道:“今天这一趟来,没想到前头碰上了胡寻,见他被东风楼耍得够呛,我便与易文商量了一下,想来个下马威,接了人立即走,没想到后头玩大了。”
“绸缎庄那个胡寻?”长者不禁惊讶起来。
“我认得的胡寻也就这一个。”燕钰微微一笑,语气稍缓,他才接着道:“今天这事说起来还真有些一言难尽,族叔,这回去的路途漫长,你就当听个故事,我慢慢讲给你听。”
“那好吧。”长者点了点头。
……
华阳宫偏殿,二皇子王泓捧着厚厚的一本书,还在细细阅读。
这是一部南洋夜侯国的建国史,确切的说,是一本由夜侯国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撰写的编年史。这部编史中不乏无法考究的轶闻、粗制滥造的野史和鬼怪离奇的传说。
该书在著成之后,虽然它够厚,字数够多,内容面广阔丰富,却不受夜候国政廷的认可,甚至有侮辱国体的嫌疑。因为里面所描述的鬼故事太多了,多到描述了巫师神力附体,替百姓惩戒皇廷的戏码。这使得该作者在付出十几年时间心血后,反而因为这著作遭到该国政廷地缉拿。
然而这本书在当地民间却是十分受欢迎的,敢拿皇廷说事儿,这书简直成了娱乐百科全书中的极品。于是去年秋天昭国海航商队在经过这个海中小国时,未免长时间行于汪洋之上旅途寂寞,于是顺手在黑书商那里搜罗了一套全册。
全册一套二十本。国航商队于海上返航归国时,国航队士大多都能分看到一册,最后还将它们全带了回来。没想到二皇子在无意中翻阅了几页后,也深深被其内容所吸引。
看了将近两个时辰后,二皇子王泓才终于搁下书,起身离开书房准备就寝。而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阅读那部夜侯国编年‘野史’而引发的新奇神情,回偏殿时还禁不住感叹了一声:“妄言为国乱之始,却不是国乱之源,但可为国溃之警。”
然而他才入偏殿卧房。睡着了没过半个时辰,就忽然自床上坐起身,并剧烈的咳嗽起来。
本就是负责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小意就睡在丝帐外一旁的小床上,她很快被王泓的咳嗽声惊醒。
小意鱼跃一般从被窝里跳下小床,衣服也来不及多套一件,直接摸向矮案上的火折子,点着灯火后捧着灯盏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二皇子床边跑。
守在寝宫外的几名宫女也都被惊醒了。她们很快穿好衣服候立在门旁,但并没有立即进到寝室内。
二皇子身体不好,他以前就经常会在夜里忽然咳醒,但他心怀宽厚,许多时候,若不是感觉到很严重的不适,他宁愿忍一下,也不会让宫女们在大半夜去惊扰太医局里的人。
宫女们在服侍他久了之后,便也有了一种觉悟。她们对二皇子的宽厚心存感激。也清楚了这位殿下虽然身份尊贵,本该受人服侍,然而他本人却不喜欢因为自己身体上的先天孱弱而总是去麻烦别人。于是宫女们便很自觉地警惕着殿下的病情,却又不会在未得到传召就全都往殿内冲。
但是在今夜,候立于殿外的两名宫女听见内室传出的咳嗽声时,她们的心底有些异常地焦虑。自开春气候回暖后,二殿下半夜咳嗽难眠的这种情况就很少发生了。她们听今夜皇子殿下咳得又急又沉,不禁忐忑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意快步跑到床边,将灯盏往桌上一搁,然后就像往常逢殿下不适时所采取的举动那样爬上了床。并膝跪在二皇子王泓的身边,她用手不停轻拂着他的背,担心地问道:“殿下,您觉得如何了?要不要让婢子去唤太医来?”
王泓摇了摇头。片刻之后止住咳意,他嘶着喉音深深喘息了几下,眉间皱褶淡去,但那睡意却早被咳散了。
小意见他的精神渐趋平缓。但他没有再躺下去,而是就那么坐着。她心里劝他休息的念头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撤了去。她想责备于他,让他以后不要再看书到那么晚,然而最后她也只是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唇,并没有说出一个字。
小意拽来床边的几个软枕。堆垫在他的背后,然后扶着他以一个较为舒适些的角度坐靠上去。
王泓沉默着坐了片刻后,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使得他禁不住又干咳了几声。
望着他年轻的脸庞因咳嗽而起皱痕,肤色常年带着一种微恙的苍白,小意不禁满心担忧地道:“殿下这些日子夜里都没再咳过,现在忽然又这样,婢子看着心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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