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山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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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功？”曲伯庸冷笑，“就现在这境况，一个不好，别说功了，罪都能给你治下来。孟宣才二十多岁，以后立军功的日子多了去，如今势头不妙的时候不先抽身，指不定就在这一次折进去了，划得来吗？”

皇后心下一通利弊权衡，最后承认还是父亲是对的：“那都听父亲安排。”

“你等等。”曲伯庸忽而又叫停了她的步子，“你长姐的事，椒房殿里除你这个皇后之外，可还有旁人知晓？”

皇后朝屋门的方向点点下巴示意：“就还有绿萝，我椒房殿的大宫女，她是我入宫起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当初这消息我还是靠她才打探回来，她自然知道。”

“也罢，这么多年她没往外说，可见是个忠心嘴紧的，你人在宫中诸事不易，身边有个老人照应着方便些。”曲伯庸道，“好了，你回去吧。”

皇后离去后，曲灵均道：“伯父，如今北境正乱，两国征伐有胜有败实属正常，现下输赢还未定论，就着急让孟宣抽身回京，可是轻率了些？”

曲伯庸瞥他一眼，垂平的嘴角竟稍稍扬上来，面上岁月的褶皱痕迹随之加深几分：“你如今倒也学外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有话不妨直说。”

“那侄儿便直说了。”曲灵均道，“去年孟宣初次带兵北征，名义上说是他带兵，实则你我都清楚，孟宣对沙场之事几乎可说一窍不通，当日我军大胜，孟宣身上因此有了军功回京领赏，这军功这赏赐，说是蹭来的也不为过，全是仰仗二位正将二位副将及整个北征军万千将兵。此番二次北征，只因局势暂不明朗，便叫孟宣撇下众将兵独自抽身回京，此乃逃兵行径，非君子所为。”

“那依你所见？”

“依我所见，北征大军何日归来，孟宣便何日随军回京。胜，论功领赏，败，按过认罚，断没有只分好处不担过失之理。”

曲伯庸叹了口气，决定跟侄子讲讲道理：“灵均，伯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不是不明白你的话，可你看看孟宣，看看他那副样子，他如今二十五六了才搏出点叫人另眼相看的名声来，他得的好处还不够多，所以他担不起过失。从前——就是那广陵奚容辞官离去后的好几年日子里，京城不是流行什么琴棋书画四名士的说法，但凡孟宣能是其中一个，此番我都任他折腾，左右美名在外，偶尔犯错挨点罚不痛不痒。”

他顿了顿，为接下来出口的话有些不甘心：“可孟宣不是，他不争气，你看这长安城处处都恭敬称他一声‘洛王殿下’，夸他温和贤良，夸他谦逊礼让，夸他这个夸他那个，可那几乎都是指着我这张老脸，都是他们看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还没被黄土兜头埋严实，虚伪作态罢了。倘若此番北征败了，孟宣担下过失，那他去年挣下的那么点名声，定是要全白费了，你伯父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曲灵均沉默半晌：“不敢苟同。”

“你——”说了半天就换来这四个字，曲伯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但现下已被皇后女儿闹得精疲力竭，他懒得再费口舌，只挥手道：“滚，滚出去，爱去哪儿去哪儿，别在我眼前晃了。”

“伯父，我这个堂舅虽只虚长了孟宣十来岁，可孟宣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的心性我最了解，他是讲情分讲义气的，此番即便是伯父叫他回来，他也未必肯回来，伯父不信，尽管一试。”

“你是非要留在这气死我才罢休是吗？”曲伯庸蓦地坐直身子往前一倾，盯住曲灵均。

韩夫人忙帮着赶人：“哎呀灵均，你这是干什么，你伯父都叫你回去歇息了，你回去吧，回去，啊？”

“伯父。”曲灵均不甘示弱，平静与曲伯庸对视，“自去年起，朝堂就有这么个消息，我相信伯父也是有所耳闻，再过几年，燕左相打算以年事已高为由，从朝堂退下来了。燕相开国功臣，两朝元老，为大齐倾其一生鞠躬尽瘁，所以到燕相退位那时，陛下会给燕相一个国公的封爵。”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假期第一天出去聚会了，今天晚点再补一章，大家节日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