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一念成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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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谷看了一眼四周,众人眼巴巴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他们费尽心力,寻找到她,是为了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但如今看来,没有谁能得到玄谷。

她不再是那个刚从十荒出来,虚弱无力,道心全废的人了，也不再是那个心怀悲悯，还会被情感所困让人暗算拿捏的小帝君。

此刻的玄谷，无情无义,无羁无绊，像是一片穿不透的黑暗，毫无弱点。

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会在乎的了。

“要想为三界寻条活路，你们最不该来求的,就是我。”玄谷冷冷地笑了笑。

似乎已经极其厌倦,玄谷扬手，解开了锁星链上的禁制，泛着幽蓝色微光的冰寒锁链瞬间应声落地。

玄谷对帝灏说：“回去告诉站在你背后的那群人,他们谁都逃不掉,我会一个一个杀掉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从我这里吸去的血，都要给我吐出来。”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玄谷再没有看谁一眼,转身返回了骨塔，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凤笙才抬起头，望向踏在虚空中的众人。他没有跟着玄谷进去，外面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他们满怀信心和希望而来，玄谷轻易便摧毁了一切，让他们失望且绝望。

如今看来，之前他们之间互相的针对计较显得多么可笑，没人能抓住玄谷的心，就算他们争个头破血流，也没有谁会获得玄谷的亲睐。

所有人都很清醒地认知到了这一点，玄谷离开之后，此刻再没有人会白费精力和其他人去针锋相对了。

因为他们是同样可怜的一群人。

凤笙透过那几个人，看向了远处压抑的黑暗，轻声道：“你们回去吧，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他的劝诫到此为止，只希望这些人好自为之。

堕了魔之后的玄谷，漫天的黑暗就是她。黑暗遍布三界，无所不及，昭示着此时的玄谷，已经彻底和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只要发生在这世上的，她将无所不察。

所以，他们曾做过什么，他们将要做什么，玄谷全部都知道，什么都无法瞒过她。

玄谷知道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但是谁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决断，现在的玄谷，行事只凭她的喜恶心情，不以善恶论对。

轻轻叹了一口气，凤笙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骨塔的阴影里。

留在外面的几个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束手无策和无可奈何。

白尧回头看了一眼，对帝灏说：“你还不回人间么？虽然天补起来了，但是人间和九幽的裂缝却扩大了，现在九幽也被黑暗浸没，大批妖魔必然会逃逸向人间，到时候又免不了是一场生灵涂炭……”

太攀却讥讽道：“战神不是不管三界生死么？如今又何必假惺惺？”

白尧抿唇不语。他原本确实不想管的，但被玄谷造养出来的除魔卫道的本性却没那么容易忘记丢弃。

“就算我妖魔二族千百年来都在九幽这样贫瘠的环境中生存，可你们且看看今日这乌烟瘴气的九幽，我们妖魔二族如何能存活下来？人族与神族的性命珍贵，我们妖族与魔族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太攀这一席话，诘问得众人哑口无言。

“都是为了活着，何必再标榜己族高贵，他族卑微？”墨华从地上爬起来，帮腔道。

“妖族和魔族可以撤往凡界，但若让我知晓妖魔二族欺压残害凡人，我必然要向你这妖帝问责！”白尧冷声妥协道。

帝灏蹙了蹙眉，对白尧越过他的权柄做了决定不满：“妖魔二族若胆敢犯界，不必战神出手，我神族也定不轻饶。”

“如此，天帝与战神便是要联手，以多欺少了？”太攀扬眉，英俊的面孔上却全无惧色，尽显帝王威严。

扶鸾见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立刻便与帝灏一道传音入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妖魔二族是不能长久地待在九幽了，为了活下去，妖族和魔族必然要向人间迁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有道是穷寇莫追，如若把太攀逼得太紧，免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我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若我们主动退一步……”

扶鸾所言，正是道理，帝灏便说：“妖帝此言差矣，现如今三界凋敝，处处危机，本君也知晓妖魔二族的难处，我身为执掌三界的帝君，自是对三界生灵一视同仁。人间遭了一场浩劫，人族族丁愈发稀薄，而人间疆域广袤，为妖魔二族做暂时的容身之所，倒是合适。本君愿与你划地为疆，割一半人间与你，暂做妖魔二族的容身之所，还望妖帝在此期间能约束下属，莫要为祸。”

太攀对帝灏如此大度倒是一愣，想着如今三界确实是千疮百孔，局势未曾明朗之前，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如果能顺利进入人间，倒是极好的。扎根之后再做霸业图谋，也未尝不可。

“那是自然。”太攀答应得痛快。

“如此，那扶鸾便让相关神君去测划疆土，三日为期，定给妖帝陛下一个佳音。”

扶鸾和帝灏又看了那紧闭门庭的高塔一眼，才相携离去。

白尧没有跟着他们离开，只是默默守在了高塔之外。

太攀从白尧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萍汀和墨华：“你们两个也要留下？”

“我自然是要留下的……”墨华立刻表态。

萍汀却摇头：“我想回家了。”他说完就低下了头，眼泪又溢满了眼眶。

这是头一回，萍汀和墨华的意见相左。

听到萍汀这么说，墨华有些急切地去拉他的手，质问他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一直想留在她身边，和她在一起的……你不留下来吗？”

从来舍不得离开的都是萍汀，墨华一直怒其不争，劝他清醒一些，早点看清玄谷根本没有喜欢过他的这个事实，但是萍汀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执迷不悟。

可是现在，想要留下的变成了墨华。墨华不在乎玄谷有没有喜欢过他，甚至不在乎玄谷拥有别人。因为他早就看清了玄谷，她不会真正喜欢上任何人。他求的不是玄谷的真心，而只是一时的欢愉罢了。所以他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心输掉——墨华是这样以为的，直到现在，依旧这样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