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神降之日（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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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玄谷叫出海妖的名字之后,那只海妖攻击她的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而萍汀已经抓住机会,直接袭了过去,将他从玄谷面前挡开。

沧泽踉跄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之后,错愕地瞪着荷叶上的人。那是个生得十分漂亮的凡人女子,体内的灵力十分微弱,以他的实力，捏死一百个这种凡人也不在话下，但是——

沧泽从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凡人女子眉宇神情之中，看见了几丝熟人的影子。虽然玄谷的样貌变化有些大,但不知为何，也许和玄谷是谷神化身有关，所有见过她的人，无论她变成了何种样貌,总能一眼就能认出她来。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山川天地,万物灵秀，它们外表万千，可本质却是同一。

“……小帝君？”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问了一声。

玄谷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笑着,手上却不动声色地放开了鲛人，悄悄退了半步，让两人的距离看起来不那么暧昧一些。

“果然是你啊！”玄谷笑着先与万年未见的沧泽打了个招呼，“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若是知道你在这里,我就先去和你打个招呼了……”也不会撩你媳妇了。后半句话，玄谷在心里腹诽了一下。

她哪里知道随随便便引来一个鲛人，居然是沧泽的“童养鲛”！看这小鲛人还没分化出性别的模样，玄谷也能猜测出大概，对方应该是沧泽按着将来的媳妇养起来的，只等对方分化成鲛人女子，就要结成伴侣的。

本来沧泽从东海海底出来之后，就听说玄谷已经身归十荒了，但今日猛地见到了她，便不由十分震惊，一时都忘了计较自己家的“童养鲛”差点被她拐走的事。

爽朗大笑了两声，沧泽飞身落在玄谷身边，那条白鲨尾鳍登时化作一双健硕修长的双腿，鳞甲覆盖之后，变为军靴长裤，让原本就高大的沧泽看起来更是英武非常。

他以目光仔细打量了玄谷片刻，脸上涌现出欣喜的神情，感叹道：“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可真是太好了！现在云易那家伙也死了，该是你继承帝位了吧？”他还想与玄谷说道说道当年渭水神族叛乱的隐情，与她商量商量恢复渭水一脉神籍的事。因为在沧泽心里，玄谷这个小帝君，可比云易那个家伙明事理多了，如果他把当年渭水神族为什么叛变的事情说清楚，玄谷一定能为他们主持公道的。

然而玄谷坦诚的一句话，让他措手不及：“你仔细瞧瞧我现在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孱弱的凡人，怎么还能继任天道帝君？”

“啊……”沧泽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是啊，他刚刚感知到玄谷确实是一个灵息渺小的凡人了。他可惜地叹了一声，才问起玄谷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么不济的样子。

玄谷便长话短说，将自己从十荒醒来之后的经历说了一遍，她的天命真身因何被毁，不得已才来凡界重新补全自己的道心等等。

沧泽的情绪随着玄谷的描述而起伏波动，听她说到自己不知何故神魂附在一个凡人乞儿身上，灵力全无，只能重头开始修炼，顿时十分唏嘘感慨，便非常仗义地扬言道：“你现在是个凡人修士，才来这秘境中寻宝的吧？那你跟我来吧，我这些年从这个秘境里收集了很多宝物，你看得上什么，尽管拿去就是了！”

沧泽在蓬莱秘境里住了好几千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凡人进来历练的情况，他也见得多了。凡人修士都喜欢来什么秘境里寻找宝贝，帮助自己提升功力，但更多的凡人没什么好运气，基本都会丧命在寻宝的路上。

玄谷知道沧泽向来都是这般豪气干云，仗义舒朗的性子，和这种人相交，直来直往最好，耍些心思手段倒会惹对方不快，便直言相告道：“实不相瞒，别的宝贝我都不缺，只缺一样包含愿力的鲛人泪珠……”

“哦，这个我知道，你是要用这鲛人泪珠重铸半神之躯吧……”沧泽后知后觉说完，突然才想起自己一来就见着玄谷摸萝烟的手，故人重逢相谈甚欢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不少。

玄谷见他蓦地变了脸色，忙说：“我原本不知这位……是你的人。既然你心悦于他，我自然是不会夺人所爱的，另找一条鲛人便是了。”

一直静静地待在一旁看玄谷与沧泽叙旧的鲛人突然插话说：“没有鲛人了。”

玄谷转过头看他，而身边的沧泽难以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鲛人了。”萝烟重复了一遍，“除了我，再没有鲛人了。”

玄谷眨了下眼，好像没反应过来。这个小鲛人的意思是，鲛人一脉，只剩下他一个活的了？

她可记得，在万年之前，鲛人可是海中的大族。虽然后来因为人族的捕捉慢慢减少，可鲛人的数量依旧是很可观的。直到渭水神族被流放到东海之后，鲛人不止要承受来自人族的压力，还面临着水族的掠夺和压迫。获罪被流放的水妖们，为了得到生存的海疆，会把原来住在那里的鲛人赶走或是杀掉，因为这样，鲛人数量更是逐年锐减。

玄谷见过水妖屠杀鲛人的场面。当年她因为白尧的事和云易怄了一场气，没有管渭水神族叛乱的事，最后云易找不到合适的人出面镇压，只能自己亲征处理了。

解决了渭水神族叛乱之后，云易挑了个听话的水妖，封他做了海王。海王即位大典，云易派玄谷前去东海，代表他为那新任海王授冠。这下玄谷是躲不过去了，只好拿着云易的赏赐往东海跑了一趟。

而在路途之中，恰好碰见渭水神族出身的海王旧部正在屠杀一座鲛人的聚居之地。玄谷看不过去，出手把那群水妖处理了，后来到了海王的即位大典，玄谷没好气，连云易的赏赐都没往出拿，只在那新任海王的水晶宫御阶之前，摆了百十余颗圆滚滚的水妖头颅，作为贺礼。

那差点没被小帝君吓疯的新任海王大气都不敢喘，第二天上九重天阙答谢天帝圣恩的时候，哭着求天帝陛下别让小帝君再去东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