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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炀是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不是扬起下巴看不起别人的傲慢,而是觉得自己身上铸着铜墙铁壁不容侵犯,他觉得他应该是无懈可击的,是毫无破绽的,是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夸赞的。为了维持这种状态,他在每一天开始的时候,都要用力深呼吸,再疲累也要表现得精神百倍。
可是有个人,在委婉地告诉他:索炀,你并不自信。
骄傲和自信根本就是两码事。
索炀的症结所在就是,他从来都不会肯定自己,他觉得他还不够好,他必须更加用心地去活着才能过得更好。
每一天结束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成长,他每天都在否定自己,一边否定自己一边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优越的傲气模样,他以为他把骄傲的索炀扮演得很好,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沈徽明给看透了。
沈徽明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心中暗道不好,自己还是多言了。
索炀这人,防备心理强,你说太多,他反倒会把大门加把锁。
对于索炀,他这一番话之后,他们俩可能走向两个极端的道路,一条是索炀就此对他敞开心扉,当他是知己友人,而另一条就是彻底再见。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一时间,懵了。
自从认识了索炀,沈徽明觉得自己似乎每走一步都是在赌博。
“酒醒得差不多了。”沈徽明站了起来,“我去倒一杯。”
索炀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徽明去倒酒的时候,索炀一直透过窗户看着屋里的人,他满腹的疑问,自己根本就想不通。
当沈徽明拿着酒杯回来递给他,索炀问:“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沈徽明一愣,笑了:“并不,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不谦虚,但我相信,看得出来的是少数。”
他笑不仅仅是因为索炀的问话,而是因为,既然对方这么问了,就说明,索炀并没有因此而排斥他。
这是个好兆头。
索炀皱着眉,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实在不明白沈徽明是怎么发现这个问题的。
他们只是见过几次,平时联系也聊得很浅,索炀从来没有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过任何“示弱”的部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索炀突然觉得沈徽明这个人很可怕,聪明到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开了天眼。
“如果我说我只是瞎猜,是不是显得我很没有诚意?”沈徽明重新坐下,喝了口酒。
“所以,不是瞎猜。”索炀说,“能说说吗?”
“我看人还是很准的,”沈徽明笑着说,“当然,也有失误的时候。”
他双手握着酒杯,迟疑了一下,对索炀说:“这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样的,你伪装得再好,遇到真正把心思放在你身上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
沈徽明开玩笑似的说:“我没有讽刺自己那些情敌的意思。”
索炀也笑了,喝了口酒说:“哪有什么情敌。”
“索炀,”沈徽明不说笑了,很认真地对他说,“其实很多时候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让一个人肯定自己的最好方式也并不是别人的夸赞,我相信你根本不缺这个。”
索炀低头看着手里的酒。
是,他从来不缺赞美。
从小到大,无论是父母老师还是同学朋友,哪怕只是一个一面之缘的旅客对他都是称赞有加。
他甚至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应该挺直腰板觉得自己无比优秀但就是没法做到自我认同。
这种情绪困扰他很多年了,甚至有那么几次差点让他崩溃。
“我之前也有试图去寻找答案,”索炀说,“我一直觉得,所有的病症都有它的病因,我去找到那个祸根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但很奇怪的是,我发现我根本找不到。”
他喝了口酒:“很多人性格上的缺陷是来自原生家庭,但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我的原生家庭是不错的。父母相敬如宾,对我虽然管教严格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爱的。”
沈徽明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
“如果不是来自原生家庭,哪又来自什么地方呢?”索炀说,“感情上吗?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从来没有正式走入过一段感情,我觉得感情这种事太沉重,我轻易负担不起。我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我不信任完美的爱情会真的存在。”
“事实上,完美的爱情真的不存在。”沈徽明笑,“这对完美主义来说,很受伤。”
索炀耸耸肩:“大概吧。”
“完美的爱情在艺术作品中都并不常见,所有的爱情都有它的独特性。但要是非要去纠结‘完美’的话,我又觉得,每一段爱情都是完美的。”沈徽明说,“只要存在,就是完美,哪怕它像是一个布满裂纹的瓷器,那也是一件艺术品。所以说,爱情是艺术,追求爱情就是追求艺术,你说艺术完美吗?不管是美的艺术还是丑的艺术,但凡是艺术,它就是完美的。人也一样,每个人都是一件艺术品,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没有完美的人,可人人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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