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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想了想,没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对劲。
他叫胤禛不也是叫的四哥,叫大哥、七哥,都是如常地叫,太子虽与他们交集不多,却是汗阿玛第二子,不叫二哥,再改回叫太子殿下,是不是显得更加对他避之不及?
总不可能叫“保成”的,打死他也喊不出口。
他感觉自己被脑袋里的戏文“困住了”,那不该的。
他天不怕地不怕,不是说好了百毒不侵吗?区区戏文,怎么可能影响到他?
胤禩吸了口气,小脑袋飞速转动,思索着该以怎样的态度来与太子交谈。
要顺其自然,要平淡如常,别紧张,更别胡思乱想!
他一边这么告诫自己,一边找回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太子道:“臣弟称呼您为二哥,应当不失礼吧?”
太子微微颔首,他最大的缺点,那便是被君父与太傅们教导得修养太好。
胤禩悄悄打量他仍带有青涩气息的俊秀五官,对比各大戏文里的太子胤礽,心中暗道:十五岁的太子啊,很单纯的样子。
没有过多的世俗之欲,唯有在君父与太傅们严厉教导之下的修身养性与储君素养。
年幼阿哥们仰望着太子,胤禩也曾听闻他聪颖好学,通熟弓马骑射,年纪轻轻便已开始为汗阿玛分担朝野内外政务。
“八弟不必多礼,孤只是很意外,”太子道。
以前从未有兄弟将他当做兄弟过,大阿哥将他当做敌手,而底下的三弟、四弟将他先当做君。
胤禩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大概。
太子与后宫及诸位阿哥之间,天然就有一条鸿沟,是为君臣之分。
“臣弟是想证明,其实并非是故意躲着您走,”胤禩解释道:“只是二哥公务繁忙,而臣弟时间并不紧迫,故而见到您来找汗阿玛时,臣弟就先行回避了,如今在藏书阁见着您也是如此。”
胤禩表现得谦恭守礼,太子的神情渐渐也就淡了。
知晓并不存在误会,二人一举一动都在礼仪范围之内,不逾越一步,各自疏离退远一段距离,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就挺好。
太子与其他兄弟之间的关系不也是如此吗?没道理到他这儿就特殊了不是?
他退后一步,太子那么优雅体面的人是不会过多纠缠的,感谢汗阿玛与太傅们将太子教成完美储君,胤禩悄悄松了口气。
“臣弟就不打扰二哥看书了,”胤禩行了一礼,抱着自己找到了那叠书便打算溜走。
殊不知,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风光霁月的太子突然沉下了脸,他伸出手,拎住了胤禩的后领。
“你还说不是在躲着孤?孤有那么可怕,令你们全都敬畏逃离,避之不及?”
胤禩扭头,见太子面容隐有怒意,眨眨眼。
太子瞧他眼眸骨碌碌地转,不由皱眉。
胤禩眼看溜不走,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他提议道:“要不二哥您将臣弟先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太子仍拎着他,脸色不愉。
胤禩叹道:“您再不放,臣弟可要喊人了!”
或许太子不知道,他虎着脸的样子,在见多识广的胤禩眼中,就像是张牙舞爪的猫,没什么杀伤力。
好面子的太子果真将他放了下来。
胤禩飞快分析起来:太子是因为我躲他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也因为我对他避之不及而生气。
为什么?
按理说,他此前与太子并无接触,再多的也不过是在汗阿玛处时与他擦肩而过,比起三阿哥胤祉来,他于太子而言是熟悉的陌生人。
胤禩的胆子是皇叔祖养出来的,左右太子不会吃掉他,而且太子脸皮薄的很,周围没人,胤禩便大胆询问他道:“您为何会因为臣弟谦让您而生气?或许在您眼中,臣弟养在惠额娘处,与大哥关系亲近,对您不够亲近也是情有可原的。”
太子沉默片刻,黄昏斜照入窗边的光彩,映照着他的影子孤寂中带着落寞,他低声道:“是孤想岔了,你走吧!”
胤禩精神一振,这一刻,他似乎体会到了皇叔祖发现小鱼干的乐趣。
现在的太子,在他眼中就散发着“小鱼干”的气息,吸引着猫猫耸动鼻子与胡须,忍不住伸出肉垫挠一挠他。
胤禩这回却是不走了,反而凑近,好奇地问太子:“您想要亲近兄弟了?”
太子:“……”
胤禩直觉其中有“故事”,如同猹发现了新的瓜苗,两眼期待地放光:“还是汗阿玛怪您不够友爱兄弟?”
胤禩随口说了几句猜测,见他脸色微变,心里大约有了底。
他恍然大悟:“哦~不过大家好像都不给您面子,在您面前守礼的很,都叫您太子殿下吧?所以您也没机会兄友弟恭。”
嗖嗖嗖——三把刀子,直戳太子心口!
戏文里头就有一段汗阿玛斥责太子“身为嫡长子,却毫无兄长的样子,丝毫不关心怜爱幼弟”,太子怒而回顶“儿臣几时有机会做一回兄长,他们有将儿臣当做兄长吗?”
被太子顶撞的汗阿玛更怒,斥他“蛮横无礼”、“不孝不悌”。
胤禩学习至今,掌握最为成熟的便是信息分析能力,他总能在各种蛛丝马迹的细节中找到最靠近真相的揣测。
太子可不是突然之间脑袋抽了来盯着他,而是有前因在的,是他反应过度刺激到了太子,才令他盯上了自己。
胤禩分析出来这结果,可算是放心了。
不是心悦于我就好,只要不说“我心悦你”这句话,做纯洁的好兄弟这种需求,他还是能满足太子的!
胤禩胸口藏着皇叔祖给他留的云麾使令牌,底气足的很,这反应在他胆子肥了,爪子痒痒,伸出来挠一挠太子的小老虎须。
“你又知道什么?”太子被猜出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胤禩暗叹一声:啊,我又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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