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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摇头轻笑,慕玖眼疾手快的抽出他手中的狐狸发簪略起身斜斜插在了他的发髻上,左右端详片刻感觉十分满意,洋洋自得道:“我眼光可真不错。”
他并未因她日常跑偏的行为有任何不悦,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眉梢眼底酝着杏花春意由着她任性妄为。
慕玖咬着下唇偷瞄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望着墙角伸出的一枝玉兰花眼角的笑容未达眼底便散了,那是沈淮从未看到的过的沉静与冷然,骨子里透出的阴森渗骨携着她身上经年不散的清苦草药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能有什么家世可言,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拾起一根茅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划拉,“我一出生我娘便死了,我是在外祖父家里长大的,不过有口饭吃,没人把我当成主子。
八岁那年大舅舅家中独子不慎跌入湖中,我拼命把他从湖里拖了出来可他还是死了,他们都说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害死了他,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子、克亲友,但凡和我有所牵扯的人都会被我克死。
隆冬腊月我浑身湿淋淋的被府中下人拖入柴房鞭棍伺候,差点没把我活活打死,可谁让我命硬呢,有口气在就死不了。”
慕玖五指攥握成拳,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柴房,她浑身都是血,不知是冻的还是疼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知觉,她绝望的透过小小的窗户望着月牙残月想,如果可以临死之前见一见素未蒙面的爹娘大约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是小舅舅偷偷把奄奄一息的我送到了祁连山,我跟随师傅练剑习武,同师兄师妹一道读书习字,山中不知岁月老,壶酒棋半已黄昏,一恍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那年外祖父故去,我下山奔丧,在外祖父留给我的遗物中看到了有关我父亲的线索,我高兴坏了,连夜启程找寻他的下落,孰料在我离开的当晚外祖父家被血洗满门,唯有陪小舅母回府省亲的小舅舅一家幸免于难。”
天色渐渐变得暗沉,慕玖慢慢被阴翳笼罩看不出形容,一如她灰暗的人生没有一点点的光彩,她竭力云淡风轻道:“我走到京都之后满怀期待的去见父亲,彼时他被朝中重臣构陷包庇反贼,已锒铛入狱数日之久,我……我……我只见了他一面。
你说我是不是晦气的很?我就是个天煞孤星永世孤鸾的命,所以这几年我跟在九将军身边四处征战无一败仗,大抵是因为我整个人都霉到了骨子里,谁靠近我我就会把谁克死。”
“一切都过去了。”沈淮长臂一伸轻轻把她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慢慢顺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慰,他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弟,征战沙场多年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
可慕玖故作坦然的话不知为何像一把并不锋利的刀子,钝钝的,一下又一下往他心口上划,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让他很想紧紧抱着他给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他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无法想象他又省略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他身上萦绕不散的草药清苦味究竟是喝了多少药受过多少伤?能让他坚持喝药的伤势得有多么严重?他不敢深思,也不敢再问。
沈卿书的怀抱可真暖和,清淡的木叶气息令人心安,慕玖阖目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指在触到沈淮的衣角时又慢慢垂放了下来,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属于她的。
慕玖装腔作势的咳嗽了几声:“沈卿书,我快被你勒死了,君子之德怎么到我身上你便全忘了?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不知道靠近我的人都会被我克死吗?你就不害怕吗?”
沈淮松开她眼角上扬道:“不怕,全天下所有的好运气都在我手中你信不信?”
慕玖嗤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洛霞从屋内探出头来叫两人吃饭,她起身习惯性的帮沈淮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理了理压皱的袍角顺道握了握他暖和的大手:“那个……我向你讨点好运气兴许真的可以转转运。”
用过晚饭二人回房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慕玖坐在木板床上哼着小曲嚼地瓜干嚼的很是起劲:“沈卿书,你把那些地瓜干、柿子干还有花生瓜子统统都装进去,回头我背着,此地离晋州约莫还有七八日的路程,当零嘴吃还不太够呢。”
沈淮把衣服叠的一丝不苟一板一眼的放在包袱上,地瓜干、柿子干、花生瓜子每包包的大小相等,然后用一张大纸把它们整整齐齐码放在上面仔仔细细的包好,慕玖看得目瞪口呆,把衣服随便叠叠不就得了反正还得穿,还有这些零嘴包的这么整齐严实她还怎么偷吃啊。
“我私以为这些零嘴生在乡村长在乡村自由惯了,你把它们这样包起来它们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束缚会很不高兴的,身为零嘴它们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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