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0 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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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果然把话传给了制片人，但不知为何，来见云林的不是法福，却是老饕。

他们约在休息区见面，老饕坐着的沙发旁边就是葡萄架，即将成熟的葡萄从架上一咕噜一咕噜地挂下来。手掌大小的葡萄叶片叠在一起，替云林挡住了下午耀眼的阳光。

老饕在云林面前坐下来，颓然道：“孩子，别再为这些事儿多计较了。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

云林却望着他：“我记得您说过，这么多季，最欣赏的选手就是顾叔。”

老饕的脸色立即缤纷起来：“……如果他以后想做一名大厨，我绝对会是他家的常客。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他的餐厅……但是在这样的比赛里，我们遵循商业规律。法福，小狄，我……我们都一样。”

酒神的本名是狄奥尼索斯，整个节目组也就只有老饕一个，可以倚老卖老地管酒神叫“小弟”。

“所以您还是来劝我们尽快忘记顾叔的事，继续按照节目组给我们的脚本，扮演我们‘应该是’的那个人设，这么一路演到剧终，演给观众们看，然后告诉他们，这是一场‘真人秀’，里面的喜怒哀乐，都是真的？”

“这个……”老饕木讷地望着地面，不知道怎么回才好。

“我……我也是为你们好。”他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云林突然动情地说出一句，“您知道吗？在评委之中，我只有看见您开心大嚼的样子，心里才有把握，知道我做的菜肴是真的可口……”

美食，原本应当是人与人之间最真诚的交流方式。

云林越是这样说，老饕越是感到羞愧，口中嗯嗯地随口应和，头却几乎要低到桌面以下去。

很显然，在判顾清源出局的那一场压力赛里，他是持不同意见的，可是他最终没有能够将这不同意见在镜头跟前表达出来——或者就算表达出来，也是以华人那最委婉最含蓄的方式，因此被人忽略了。

“评委之中，您是最真的一位。所以，您愿意帮我一个忙吗？”云林这么说。

她接着凑到老饕耳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段。老饕一边听，一边睁大了眼。如果有人在他对面就可以看到，他一会儿露出惊讶的表情，一会儿“哦哦”地点头，一会儿沉思，一会儿表现得决绝——

云林说完，坐直了身体，对老饕说：“陶老师，拜托了。”

老饕一通长考，突然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帮你一把，也算是弥补一下顾清源。”临走时，老饕留下这么一句，言简意赅。

老饕这次回去，法福果然如云林所料，终于不得不出面了。他在同一座葡萄架下面约见云林。编辑兼后采导演萌萌拿了个小本子打横坐着，做陪客。

“你和人沟通的能力还算是很不错的，竟然能一层一层地说动了那么多人，让我亲自来见你。”法福说，“难怪你每次团队赛的表现都不错。”

“谢谢法福老师。”云林谦虚了一句。然而她却不是要和法福聊这个的。

“上一轮压力赛里您淘汰了顾叔。”云林提醒法福，她还在为了这事较真。

“顾清源已经回到上海了，你却还在跟我提这个。难不成，你想让我把他请回来？”

云林望着法福，听见这话突然笑了起来，鸡啄米似的乖巧点着头：“好呀好呀……”

法福登时也笑了，用一种“这孩子还真是天真”的眼光望着云林，良久，才悠悠叹息了一声，说：“曾几何时，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拥有一样的想法。”

云林继续紧紧地盯着这位制片人，眼看着他陷入回忆，听他慢慢地说：“当年我，刚刚从餐厅老板转行做电视真人秀的时候，也像你这样，认为真人秀就是真人秀，观众希望看的是真实的喜怒哀乐——尤其是我们这种由素人参加的真人秀，他们本来就不是明星，节目就更应该把他们身为普通人的一面给观众看清楚……”

“几次血本无归最终教会了我：所有的观众都是心口不一的，他们只看他们想看的真人秀。”

“顾清源想在节目里得到的，我已经给他了。他现在很开心，我觉得你也应该为他感到开心才对。”

法福坐在沙发上，上半身舒舒服服地向椅背上躺，双手伸出枕在脑后，望着云林，似乎在说：我很感兴趣，看看你能用什么办法说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