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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生气的郁容,拿着《三十六计》去找他的兄长去了。

聂暄边咳嗽边笑,仿佛忘了自家老大的威严,颠颠地紧随其后,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聂昕之没如寻常一般在小院的书房办公。

郁容这一趟跑落了空,随口问着守门的郎卫,知晓兄长去了演武场,便没多犹豫改了道。

既在演武场,约莫是聂昕之难得有了闲暇,百无聊赖,就跑去练剑习枪了。

大暑天的,正是下午最高热的时候,也不知那家伙是什么毛病,赶这个时辰练武,不怕中暑吗?

郁容不由得腹诽,不经意地心生几许担忧——

就怕他家兄长别又胡闹,弄出个什么中暑啊,或者?被严实的衣服捂着?,起一身痱子热疮的……诶!

真是的,堂堂一个逆鸧卫指挥使,亦兼当朝唯一的嗣王,如此“高大上”的人设,合该不食人间烟火的,怎的这?么矬呢?!

便至演武场。

所谓“演武场”不过是一说法,巴掌大的院子,哪辟得开大片空场地正经八百地作练兵习武之用。

其实就是一间宽敞的厅堂,将?桌椅柜架等清空了,摆上兵器架子、铺一层地席,便成了临时演武间。

走至门口,郁容未加多思,脱口唤着:“兄……”

“长”字卡在喉际,一时忘了说,他微张大双目,瞪着演武场中的男人:

兄长这是在玩啥,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偌大的青石,被聂昕之举到了胸前,看着?就极沉的样子,起码有一二百斤重吧?

“这?是在作甚?”郁容跨过门槛,眉头微蹙,“兄长你不要命了?”

锻炼也没这么练的吧?

练得太过火,小心损伤了肌肉或者?筋骨的。

聂昕之从容地搁下了青石,漫不在意地回:“不过十钧,无妨。”

十钧?得有三百斤重了。

郁容吃惊道:“兄长的气力竟是这般厉害?”

怪不得平常抱自己跟提麻袋似的,不要太轻松。

忽是一声“扑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聂暄突然插.入二人的交谈:“容哥此言差矣。”

郁容侧首看去,目露不解。

聂暄笑意忍不住:“老大的言外之意你还没明白吗?”

郁容更觉得迷糊了。

聂暄好意作起了解说:“你应该夸赞有十钧之力的老大,威武勇猛,最好说举世无双才是。”

郁容:“……”

聂昕之总算施舍了他的目光,看向自家胞弟,不冷不热地唤着:“聂暄。”

聂暄当即敛起笑,正色道:“戏笑之言,容哥莫信我的胡言妄语。”

不信才有鬼!

郁容不由得默然。

聂暄果不愧是兄长的亲弟弟,对兄长的了解,更胜于自己一筹。

这?时,聂昕之出了声:“容儿寻我可是有甚么事?”

郁容敛起杂念,被这一问提醒了自己的来意:“才制成了冰霜痱子粉,想着拿来给兄长试一试,若是好用,回头再分送给诸位力士、校尉。”

聂昕之闻言微颔首。

郁容说着?,递过手里的东西……不对,弄错手了,右手拿着的是《三十六计》。

等等!

郁容突地想起来,自己应该生着?气,是来找兄长的碴子才是。

——刚被那十钧的大石头给分散了注意力,险些没忘了这?一茬。

聂昕之的动作很快,在郁容缩回手前,眼明手快地将《三十六计》接了过去。

见?状,郁容暂且搁置了痱子粉一事,轻扯起嘴角,似笑非笑:“据闻,这?本《三十六计》乃兄长之大作?真真是厉害,让容颇长见识了。”

聂昕之神色如常,目光二度投向自家胞弟。

聂暄这?回学精明了,当即后撤到门口:“哎呀,我忘了还有功课没做……”

说话之间,人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郁容没在意,屋里没了第三人在场,他“算账”算得顿时理直气壮了,语调愈发地温柔:“兄长怎的不作声了?容才疏智浅,正想与兄长讨教讨教这?三十六计的精巧,说不准哪天也能‘对敌’运用一番。”

聂昕之面瘫着一张脸,看不见?丝毫心虚,浅声回话:“容儿曾提及谋术有三十六,既奇且正,或诡或妙,是为阴阳燮理,又见?运化无常。我闻之有所感,信手写就此般三十六计。”

郁容听罢,不自觉地回想,想着想着,倒是忆起仿佛是有那么回事。

好像某回无聊,他乱翻着?这?男人的藏书,看到几本兵书,自觉精妙无比,信口就与对方谈论起兵法,胡扯漫谈时随口提起了三十六计,可惜他对三十六计的认知不够深,瞎扯了几句就换了话题。

这?样看来,不过是在提供一点灵感的前提下,聂昕之总结出这一套三十六计,真真的厉害……不对,思路差点被带歪了。

郁容轻笑,问:“所以,我便是兄长谋术的首个试验人咯?”

聂昕之没直接回答,只说:“容儿亦可将其应对于我。”

郁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语气仍是含笑:“可惜容騃头钝脑,不知如何?运用谋术,不如请兄长教一教我?譬如,此刻我该对你用哪一计?”

聂昕之默然。

郁容笑吟吟的,盯着这?男人的面容看,没在言语上催促,静静地等着?,看他如何?回应。

少刻,聂昕之嘴唇微启,道貌凛然:“容儿尽可施展美人计。”

“……”

未有意想到……果真騃头钝脑,挖坑让自己跳。

郁容禁不住瞪圆了一双桃花目,差点没扑到男人跟前,揪着其衣襟呐喊——

他那威仪不肃的兄长跑哪里去了?

眼前这?一本正经耍流氓的家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被魂穿了吧?

偏偏,聂昕之仿佛丝毫没觉察到他家容儿不敢相信的心情,问了声:“何?如?”

何?如个幺蛾子!

郁容定睛,打量着男人不恶而严的神态,盯着盯着,突如其来的是一股笑意:“兄长果然是在开玩笑吧?”

聂昕之面色淡淡:“非也。”

郁容反倒是“扑哧”笑出了声,被兄长这一通玩笑,闹得想生气也生不起来气。

账算到一半算不下去了。

这?位年轻的大夫无意识地摇头,轻叹了声,晃了晃手里的药瓶:“不说笑了,兄长且去打些清水,洗一洗脚,我给你扑擦一下这?痱子粉吧!”

试用得乘早。

这?大热天的,剩余那些炮制好的药材,久放怕是会变质,不管是重新调配,或者?用当前的方子正是恰好,得尽早制成成?药。

聂昕之便没说话,照着他家容儿的吩咐去作清洗了。

冰霜痱子粉的试用结果,让郁容还算满意,一点儿小瑕疵,对药材成?分的配比稍作调整即可,将?龙涎香香精与薄荷脑的分量作了更改,效果提升不提,气味改善了良多,奇特的香味莫名?好闻。

粉扑擦于肤上,止痒止痱不说,冰凉凉的好似能解暑热带来的烦躁。

郁容花费了两天的功夫,将?炮制好的药材全部制成看粉剂,分装在小药瓶里,送给郎卫们人手一瓶,颇得好评。

留了三五瓶,存放储物格,以备聂昕之随时取用。

力求精益求精的郁容,行事一旦涉及兄长,对自己的要求则更是苛刻。

这?里的条件有限,他对此次制备的冰霜痱子粉,其实有着?几许不满意的,故而只留这?几瓶,不过是暂且用用,等回京城,安顿好了必得再琢磨出更好的东西来。

到这日,给小病人小宝的治疗也是告一段落,剩余就是水磨工夫的调理。

不管是刘根生父子,或者?郁容一行,皆无法继续待在旵城了。

郁容怜惜小孩儿的病痛,想了想又开了后续补身的药。

原是想抓上足量的人参、白术等,让其家人带回家水煎,转而担心刘根生父子在剂量上拿不准,然而稚子用药不得稍有疏忽,干脆费了些心神,给小宝“量体定制”制备了参苓白术丸。

——采用丸剂,只需按时按要求,服用固定的数量,基本上不必担心吃错药的问题。

人参滋补无需赘言,白术益于心脾胃,同时能针对小宝的泄泻之证;

另一味君药是为白茯苓,则归入心脾肾经,多少能弥补小孩儿的先?天不足。

参苓白术丸药性平和,健脾和胃补元气,适合调理如小宝这?般羸弱的身体。

小孩儿是稚阴稚阳之体,郁容参照了系统的数据,改良了原本的方子,进一步减弱了药性,制备了三个月的药量。

小儿身体,用药点到为止,三个月足够了。

思及刘家的条件,他尽量考虑得周全,多用了些药瓶,将?药丸密闭封存好,只要妥善储放,便是这暑天,维持三个月不变质毫无问题。

刘家父子得了这?些药,再三拜谢,遂带上脸色恢复几许的小宝离开。

郁容目送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聂昕之问:“容儿因何?忧愁?”

郁容默了一会儿,缓声道:“只是觉得……”

犹豫着?,到底没说出来。

聂昕之却素来与他心有灵犀般问:“可是怜悯刘家人?”

郁容眨了眨眼,语气迟疑:“这?么说也没错。”

一方面,理所当然的,看到小宝的样子有些怜悯;

另一方面,是觉得连坐之罚,未免有些苛刻了。

当然了,他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这?是时代所限,很多事情不能以现代思维去思考。

聂昕之淡淡道:“恶法治恶人,重罪用重典,理固宜然。以现今之旻律,罪罚牵连至家族亲人者?,常常恶极以至不容诛矣。”

闻言,郁容不得不好奇:“刘家到底犯了什么重罪?”

聂昕之说明:“牵涉谋逆。”

郁容微讶:“不会吧?”

那刘根生怎么看就是一村夫的样子。

聂昕之道:“刘氏不过是走卒之辈,钱财驱使,行无顾忌,对其所作所为,或许自知不多,然则法理昭昭、罪行凿凿,无知不能辩罪,籍没罚之,业已是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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