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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容似笑非笑,轻哼:“兄长倒是对人家印象深刻。”

聂昕之语气淡然:“只知有其人。”

郁容扬了扬眉,倒不至于不信兄长的话,不过——

“既如此,兄长为何怀疑是他在捣鬼,又怎的知晓他不欲你我?结契?”

聂昕之坦诚告知:“他曾向我?荐枕。”

郁容语带迟疑:“荐……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聂昕之平静地“嗯”了一声。

“……”

猝不及防,听到如此劲猛的消息,郁容一时有些不知该作如何反应,只好?愣愣地问:“然后?”

聂昕之老实道?:“彼时我?不识其人,当是刺客处置了。”

处、处置?

郁容第?一反应是人被搞死了,遂想起,那位还活蹦乱跳的,东奔西走忙着给自己寻找“失散的亲人”呢!

转而想也是,兄长行事并非什么时候都直接粗暴,如果将某人当成刺客,一般……

想象一下,画面略凶残。

郁容当即打住了脑补,语气一转,轻道?:“可见那位杜公子,真?真?对兄长情深义重,便是曾被当刺客处置过,居然仍对兄长痴心不悔,为此甚者用尽心机……”顿了顿,笑问男人,“兄长以为如何?”

聂昕之淡声道?:“裙屐騃竖,将痴作黠,自以为能钻天打洞罢了。”

郁容扑哧笑出声,兄长也忒毒舌了。

尽管这样?挺没风度,但……

无法否认,心里感到有些小得意?……咳。看?来,他也只有鼠腹鸡肠的器量。

想着,郁容没再继续揪着那朵烂桃花,非跟他家男人“翻旧账”什么的。

本?来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为此种人、此类事而置气,简直是自寻烦恼,得不偿失。

万一被知晓了,平白?让人看?笑话。

这一回“认亲”,虽说幕后主使者用心险恶,但也不算坏事。

编造的户籍信息有漏洞,能尽早发现也好?,及时再行补苴,也省得拖久了,日?后再被哪个不怀好?意?的,捉住把柄说嘴。

尽管有聂昕之当靠山,这男人到底做不到全知全能,郁容绝对不想自己闹出个什么纰漏,反倒连累了他家兄长。

不过……

郁容疑惑地问:“那个杜公子来头很大吗?魏国府是干什么的?”

对方能将他的“底细”查得如此彻底,再如郁大宝的身世,逆鸧郎卫都给疏忽了,对方却摸得清清楚楚……既然聂昕之直言其是衣架饭囊之辈,那只能说明,其背景非同寻常。

且,自打知晓聂昕之精心给自己编圆了个身世背景,郁容几乎确信,他的个人信息绝对被保护得很好?,一般二般的人,哪能搞得到自己的“身份资料”……须知,若不是这回出了事,他本?人都不知,原来自己“祖籍”在东岭县白?山村。

感觉有些违和。

一方面,那杜公子的阴谋诡计,真?的不甚高明。从这点?看?,聂昕之评价其“将痴作黠”倒是贴切;

另一方面,按照聂昕之对他的“严防死守”,既有人“搞事”,以那杜公子的手段,不至于瞒得过聂昕之那些能干的手下。

郁容暗自嘀咕着,却是没多嘴问。

兄长脑子比他灵活多了,尤其在对“鬼蜮伎俩”的敏感度上,自己能想到的事,对方说不准早在心里,将前情后果推理个一清二楚了。

聂昕之浅声回答起郁容的问题,道?:“魏国公现如今不过是虚衔,谈不上甚么大来头。”

郁容囧了。

任谁跟他兄长比,除却今上,谁敢夸赞甚么来头?

聂昕之低眉,沉吟了少刻,说明:“杜离之所为,许是有人引风吹火。”

郁容眨了眨眼。

诶?杜离背后还有人?

略作思虑,他轻扯起嘴角:“又是哪个枕席没成的找碴吗?”

聂昕之微微摇头。

郁容不作声了,盯着他家兄长看?,等待对方的解释。

这回事没着手调查,这男人就?能说出个一二三的真?相……看?来,有很多他不知晓的故事啊。

聂昕之像是在斟酌用词,好?半天也没说一个词。

郁容等着等着,就?有些……不是不耐烦,而是感到几许惊奇。

直觉接下来的事,让兄长难以启齿。

以聂昕之的性子,能有什么事,让他这般“羞于”说出口?

要知道?,其母当年想要毒死他这件事,早先?都告诉自己了。

所以……

看?到兄长作这副姿态,郁容如何不觉奇怪?

“若是不方便说……”

郁容忍不住出声相劝,虽然平常他有时候好?奇心挺重的,但也不要求兄长所有的事,对他毫无隐瞒。太强人所难。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诉诸于人的隐秘。

只是他的话没说过,聂昕之忽然开口了——

“苏枢密使视我?为子。”

郁容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枢密使是谁。

聂昕之淡淡道?:“其多次试图插手我?的亲事。”

苏……

郁容恍然大悟:“就?是兄长的大舅吧?”

聂昕之颔首。

郁容默默消化了一会儿男人的话语,遂面露古怪之色:

“该不会是,你大舅要你成亲,娶个世家女、延续个子嗣。你不但没搭理他,久不成婚,现在还要与我?一个大男人结契,于是你大舅迁怒于我?。那杜公子想陷害我?,你大舅就?帮……不对,应该是随手助了他一臂之力这样??”

聂昕之语调平静:“应是如此。”

郁容觉得特别纠结:“你大舅……”那位枢密使大人,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对方是兄长的亲娘舅,他不好?言辞不敬,遂是委婉道?,“看?来很关心兄长你。”

可不吗?

今上是兄长亲叔叔,都不乱插手其婚事,这一回更是松口,以赐婚之名义,好?让自己能与兄长安心在一起。

那位枢密使大人,尽管从血缘上也是至亲吧,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却只能算外人。

管天管地,居然管到外甥的亲事上了。

关键在于,事实上他根本?管不了。

便将矛头对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吗?尽管没真?的采取措施,可感觉还是……

搞笑。

聂昕之出声,重复说了句:“其视我?为亲子。”

那又如何?

兄长自己又不是没父亲。

昭贤太子的贤名,当年在市侩之间都有传颂,就?算其英年早逝了,好?歹聂昕之那时有七八岁了,在这个普遍早熟的年代?,其彼时勉强也算是小大人了,不提还有今上这个亲叔叔在。

不敬地说,枢密使大人想拿兄长当儿子,为免有些自视过高,且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有这种想法,都可以按上个藐视皇室的罪名了。

腹诽了一通,郁容忽是眼神?一凝——

不对。

细听兄长的语气,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据了解,聂昕之非常、非常不喜欢苏家。

早先?郁容以为可能涉及到权力争夺什么的,毕竟,枢密院与逆鸧卫的关系极是微妙,舅甥的关系紧张也不无理由。

现在却知晓了,至少在枢密使大人单方面,其是看?重兄长的。

反观聂昕之,对枢密使大人,乃至整个苏家,包括郁容知道?的那两个表弟,态度淡漠到不如对待陌生人……这一对比,真?真?是蹊跷。

好?一番思虑,郁容忽是灵光一闪,然后把自己给吓到了。

自个儿可真?是三观尽失,脑洞碎裂天了。

聂昕之这时又开口了:“此次是我?连累容儿了,”素来不冷不热的嗓音,罕见地带上丝丝温热,“这趟回京,我?会处置好?这等繁杂人事。容儿尽可随心所欲,无需劳神?忧虑。”

郁容表示他一点?儿不忧虑,就?是……

抓心挠肝。

不知怎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洞可能是真?的。

忍了忍,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了声:“枢密使大人是兄长的亲大舅吗?”

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聂昕之总能明白?,他家容儿漫无边际的话语里所隐含的深意?,没再怎么犹疑,道?:“长者是非,原不该由我?等小辈置喙。然则容儿一旦进京,难免有心怀鬼蜮者,意?欲妄言乱惑容儿的心神?。”

郁容点?头点?头。

聂昕之继续说着,非常的果断干脆:“家母是为苏家养女,与苏枢密使有私。”

郁容:“……”

居然不是他思想邪恶,给猜对了?!

怪不得……

枢密使大人视兄长为子……等等。

兄长他,难不成,其实应该姓苏?

郁容不由自主地拍了拍额头。

瞎想什么。这种事必然会对兄长造成极大的伤害,所以还是别探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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