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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前。警察局。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一个满头大汗的警员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只年纪不大的小雌虫。
“老馆长已在三年前逝世,这是他的继承虫,最近刚刚大学毕业,有关古籍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
小雌虫虽然年纪不大的,但或许是常年跟在自己雌父身边,浑身都散发着书卷气,很是成熟沉稳。
“我刚刚才赶到,有什么可以帮助破案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警官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了当问,“那藏品主虫你认识吗?”
“安德烈先生?”小雌虫似乎努力回忆了一下啊,然后才说出那个名字。但随即他就露出笃定的笑,“应该是他,他是我雌父的忘年交,我年幼时和在首都星念学时处处受他恩惠……他怎么了?”
几个警官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他,“他失踪了。”
小雌虫“啊”了一声,但马上就想明白了,“是因为那锁吧?是虹膜扫描锁,既然锁被打开了,那想必安德烈先生……”
警官点了点头,“但我们找你来不是为了他,我们的虫搜索探测到他的只虫终端所在区域,距离这里很远,有一批虫已经前往救他的路上了。”
“那是?”
“我们找你来,是想问一下,在你的印象中,照片上的这只虫,和令尊是否有过什么过节,又或者是,对古籍有没有产生过某种……”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所有虫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光屏上郁涉的照片赫然出现,无数细小的光尘组成了他年轻俊美的脸,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张脸也宛若神迹,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房间里所有虫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只身材瘦小的小雌虫身上,所有耳朵都竖了起来,等待着一个结果。刚刚他们甚至在私底下进行了赌桌游戏,来打赌那只漂亮的雄虫少年究竟跟这起案子有没有关系——显而易见,局长力排众议将他们两只虫放走的决议还是受到了某些自命不凡心比天高的虫的质疑。
要是这虫真的曾经觊觎过这些古籍,或者是和古籍的主虫安德烈,或者是更早的所有者维克托曾有过任何不愉的联系,那么无论如何,他身上的嫌疑就会一下子升高。
处在众虫视线焦点的小雌虫显然也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咽了口口水。但在看清楚那张照片时,他脸上的表情却发生了一些明显的改变。
其余众屏住了呼吸。
“这只虫,我认识。”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你们……是怀疑他偷窃?”
没有虫承认,也没有虫否认。
“……”小雌虫脸上显出一种微妙的,类似于啼笑皆非的神色来,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
“那些东西,从三天前起,就已经属于这位先生了。”
“……”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在三天之前,安德烈先生已经亲自签署了意向书,并于第二天零点正式开始执行,所有被寄存在B*197星球图书馆中的维克托古籍,都已经被转赠给了这位叫做郁涉的雄虫。再过几天,这里就会接到通知,所有档案会被修改覆盖。”
“……”
“所以,换言之,假如是他自己做的话,那么就相当于是自己偷窃了自己寄存的古籍,请问,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
黑暗潮湿的甬道中,少年一步步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清俊的身形一点点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这位……杀手先生,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
眼睁睁看见刚刚还讨论着生死的虫变魔术一般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几个杀手都慌了神,只有老板还勉强保持着镇定。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在内心评估着他是否是孤身一虫。
“什么东西?”他问。
“那枚戒指。”郁涉耸了耸肩,一只手抬起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那东西是我的。抱歉了。”
虽然口中说着“抱歉”,但他精致的面容上可没有半分类似的意思。不过自然,这个时候显然也不适合计较态度。
“你一直虫来?也挺大胆的啊。”老板终于确定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只当他是装腔作势。
他从后腰处摸出一把寒光凛凛的激光刀,刷地一声,幽蓝的光刃一下子就展开在了面前。
“刚才你也听到了,咱们不做那走私的勾当,但虫呢,也不是不能杀。”
郁涉没有说话,但薄薄的眼梢却是一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嘲讽。
杀手老板记起自己刚才亲口说的话,不由的一阵尴尬,怒从胆边生。
他“呸”了一口,拿出身为一只黑帮老大的气势来。
“那有怎么样?你孤身一虫,就算我们做了你,你能怎么样?到嘴的肥肉你还让爷爷我吐出来不成?”
郁涉:“呵呵。”
老板:“……”
他身后的几只虫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又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的头儿。
“冲吗?”一只虫跟旁边的虫挤眉弄眼。
旁边的虫左顾右盼,不接收电波,他后面有一只虫探出头,对他比口型,“上!”
众杀手得到了激励,愤然准备一拥而上,将这不知好歹的雄虫给捆了。
然而老板的手却一挥。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他们威风堂堂英武霸气的老板一夹脖子,朝后退了两步,又两步。
杀手:“?”
“叮”地一声,那戒指被他随手一丢,在空气里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落地后朝着地面滚了过去。
老板:“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警告你!”说罢腾腾腾地后退三大步。
“……”郁涉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即看也没看他。在被众杀手手里光刃映出的幽幽蓝光里,弯了腰,以一种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俯身摘下一朵玫瑰花一般的闲适淡然,准确无误地捡起了那枚戒指,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握在了掌心。
而早在他弯下腰的那一刻,众杀手就闪身朝着原路奔去。
开玩笑,这少年惹不得,难道还躲不了吗?
但还没跑过转角,冲在最前端的虫就脚步一顿,来了个“急刹车”。
几只虫张了张嘴,骂声还没出来,就被咽了回去。
原本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一批身着制服佩戴军械的军虫面无表情地从藏身处走出,将他们一步步往回逼。
“……”
“咕咚!”不知是谁咽了口口水,随即慌不择路地向回跑。
“砰!”
“噗嗤!”
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只见想要朝郁涉那边跑去,企图挟持他逃走的那名杀手俨然已经脸朝下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郁涉动作不紧不慢,此时才刚刚直起腰。
他握着那枚戒指,朝着迅速围过来的士兵们似是很愉悦地招了招手。
“收工!”
……
当警局的虫赶到时,郁涉已经先行离开了。
那枚戒指被他装在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里,作为证物留了下来,等待案件处理之后交还。
安德烈也被找到了,彼时他身上数道伤痕,被丢在了一座沙漠星球,旁边就是巨型食虫花栖息的洞穴,要不是在天亮之前搜寻队听到了他微弱的呼救声,从而找到了奄奄一息,精神萎靡的安德烈,恐怕不久之后那里就会只剩下一堆枯骨,被埋没在万顷大漠之中。
之后郁涉又找了他一次,想要归还那枚戒指。他知道那里面有着维克托教授的毕生研究成果,他能得到允许借用就已经很满足了,并不需要拥有它,成为它的主虫。
然而安德烈听到之后却淡然一笑。
他问:“你知道我被他们丢弃在沙漠星球时在想些什么吗?”
郁涉不明白。
他继续说,“我当时被捆住,动弹不得。但那儿的星空真的很亮。我看着那些星星,旷野里风很大,不停地有回响。我好像听到了维克托对我说的话。”
“他说,万顷沙海,数丈星云,你总归要选择一个归宿,而在那之前,所有夙愿与渴盼都要有个结果,所以你不能死在这里。”
他侧头看郁涉,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没有虫能够想象得到最近几天他身处于怎样的惶惑与痛苦之中。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神灵的眷顾与垂爱,以为自己能够找回消失已久的爱虫,却发现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醉梦一场,而那隐藏在背后的是罪恶的觊觎和无耻的利用。
他无力自保,几近崩溃时却又在恍惚间听到他对自己喃喃细语。
你替我见证我未完成的誓愿,你是我留在这世间的另一双眼睛。
那一刻,他狼狈地捂着眼睛痛哭出声。已经到了中年的雌虫在无虫的荒漠上哭的泣不成声。他知道自己几天前在犹豫和挣扎中艰难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是他唯一的一丝怀疑促使他做出的事情。
将维克托的古籍,无条件赠送给了那只笑起来很像他的少年。
……
“所以……你又在充电?”郁涉怀疑地看着再次将毛茸茸地爪子按在自己心口处的小白毛团子,怀疑道。
白玖正从房间里走出来,古籍失窃又找回的事情已经过去已经两星期了,这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颗星球,上一周他们收到安德烈的启发,还顺道去了一颗能够观赏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荒漠星球,这次旅行显然已经够了本。
下月初郁涉就要真正入学诺克蒂斯,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提前准备。
比如说各种身份证件,以及研究材料。
白玖也该好好地再做一次检查,郁涉也悄悄给他准备了一份心理评估试题,不过一直没拿出来。
他觉得白玖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旅行之后,脾气甚至比孕前好像还要更好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有冗杂的军务,也没有被“贝利亚那帮蠢货”(统帅原话)烦心的缘故。
只不过,还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摆在眼前……
“不行。”白玖斩钉截铁。
郁涉看了看惨遭嫌弃的小白毛团,遗憾地揉了揉他的耳朵,“那好,你问问它它家在那里,我叫虫送它到德鲁边境。”
小白毛团子也算是帮了他忙,就这么“弃养”太不厚道了。
白玖不乐意,哼哼唧唧,“它不能自己回去吗?”
郁涉:“……”
他哭笑不得,揪住毛团的耳朵把它从自己肩膀上拎了下来,然后对着它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认真问,“快把你的太空飞船拿出来让统帅看看,嗯?藏在哪里了?”
小白毛团:“……”嘤。
白玖:“……”
“那我找虫送它回去。”白玖不情不愿地做出妥协。
谁知小白毛团却不乐意了。
它最近好像也看出来白玖不会伤害它,虽然尚且还分不清是因为它过于可爱(?)还是因为它战斗力实在是太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安全感与日俱增,使得它明显地表现出了“蹬鼻子上脸”的企图。
具体表现在它已经开始在夜晚到来前拼命往卧室里面钻,企图藏在衣柜里,床板下,以及床头柜的最后一个抽屉里,并借此来融入郁涉和白玖的生活。
当然,白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太过分了自然会毫不留情地丢出去。而郁涉原本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小家伙还算乖,也不发出声音,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但是!自从白玖告诉他这只看似蠢萌的小玩意儿其实是德鲁星人,充满电之后是会化为原形,也就是会变成个小孩的时候,郁涉不干了。
他能忍受自己和心爱的虫亲热的时候旁边有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宠物,然而却绝对不能容许旁边有个外星人!
于是每天晚上睡前以及做某些不可言说的运动前,郁涉成功地养成了检查卧室的习惯,有一次还误打误撞地查出了一枚针孔摄像头,第二天被一脸冷若冰霜寒气逼虫的白玖拿着威胁店家免了一周的住宿费。
郁涉:“……统帅您缺钱吗?”
白玖微笑回头,“不缺。但穷怕了。”
郁涉:“……”
然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在白玖身后,和那个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大堂经理擦肩而过,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走出了那家酒店。
刚出门,威风凛凛的统帅就脚下一软,然后面部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郁涉快步上前,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之后有一次两只虫一起看新闻,兽族一年一度的总统大选要开始了。
郁涉没见过,还挺感兴趣,但看他们的候选兽人席位很显然是在挑战自己十几年形成的固有审美观念。
郁涉打眼扫过,却被席位间一个银白头发的身影给吸引住了,不知为何,他忽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旁的白玖也“啊”了一声。
郁涉将手里自家花园里栽种的小金橘掰了一瓣递进他嘴巴里,继续看。
白玖:“?”
他咽下橘子瓣,指着那个身影,笑了笑,“你觉不觉得,他长的很想一条松狮加哥伦比亚长毛兔?”
郁涉:“……”
他麻木地捂住白玖的嘴。这么说人家,真的好吗?
不过……还真的挺像欸……
说起来松狮犬和哥伦比亚长毛兔……郁涉不由得想起来白毛团子,心下一惊,“等等,不会吧?”
白玖拉下郁涉的手,蹭了蹭,眼神柔软,“是啊,那只没眼睛没脸没脖子的毛线团,就是他家的小少爷。”
郁涉:“……”
所以说,他是一不小心,把人家联邦下一任总统候选人的小儿子捡回家养了一段时间吗?
相比之下,统帅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淡定依旧。
郁涉手指顺势掐着白玖脸颊上渐渐丰盈起来的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他他就不会试图训练那小玩意儿帮助他和白玖衔袜子了啊……
郁涉忍不住扶额,额角青筋直跳。
“是啊,我也觉得当时做的不妥。”白玖突然在他身边说。
郁涉点头,“是,当时怎么都应该……”
“当时它靠你冲了那么长时间的电,还没找它爹要报酬呢?”
郁涉:“……”
白玖和他说过,兽人很奇特的一点在于他们能够通过特定的对象吸收一种看不见的能量,并转化为自身的动力。而这种能量,对于虫族来说是不需要的,因此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这也是白玖容许那小兽呆在郁涉身边的重要原因。
也正是因此,因为化成原形而懵懵懂懂的小白毛团子才会跟着郁涉。
“不过,要是这个叫费奇的家伙,要真的误打误撞当上了总统,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借机敲打敲打……”
白玖目光变得若有所思,唇边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前:我可以!
日万中:我还行……
日万后:好像身体被掏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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