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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药池确实不错,泡了这一会,萧倚鹤觉得身体轻松许多?,回?到客舍时刚好碰见南荣恪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他出声将人叫住,问?他在做什么?。

南荣恪挠了挠脑门,咕咕哝哝地说:“还不是?朝闻道,气性那么?大,就因为白天我说了他衣裳破了的事儿,他就闹脾气到现在……”

萧倚鹤忍俊不禁:“那他现在呢?”

“我刚给他送壶酒赔罪,他也不在屋里,不知?道去哪了……”南荣恪摇摇头,烦恼道,“多?大点儿事啊?不就看见了他亵裤上的小?绣花,大不了我穿着亵裤在大街上走一趟还不成吗?”

萧倚鹤乐不可支,前仰后合,直笑得南荣恪要打他,才捂住嘴憋了回?去。

“那酒给我,你找找他,白家那么?大,省得丢了。”

南荣恪闻言有理,忙将酒塞给他,一脸正?色地跑走了。萧倚鹤闻了闻壶中酒,果香大过于酒味,更像是?甜浆。薛玄微先?是?拿过来尝了一口,确定不伤身,这才还给萧倚鹤。

两人才在药池里做了那种事,当时热气蒸得人稀里糊涂,这会儿夜风一扫,身体里那点情动淡下来,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旋过薛玄微喝过的那边,微红着脸,在另一头小?口小?口地饮着。

薛玄微进到房中,见帘帐换了星纱,在月下泛着金银细错的微芒,里头一袭花红柳绿的锦被,只差没在床头点俩儿臂粗的喜烛。

登时头大……那门人也忒有眼色了些。

目不忍视,只好又转头回?到院中,不动声色叫了仆童换一套被褥,谁想转头的功夫,本在院中饮酒的萧倚鹤就不见了,他心里念头频频转过,才要找,就看他从?一侧耳房钻了出来,臂弯里抱着一把琵琶。

萧倚鹤高兴地往廊下一坐,他擅阮,是?跟母亲学的,但阮与琵琶大体相同,也能勾抹几首简单的曲子。他将手里酒壶往薛玄微手中一推,便专心致志地试起琵琶。

薛玄微背靠廊柱,听着身侧嘈嘈切切,渐觉放松,忍不住开口道:“师……”

“兄”字还没出口,方才还在弹琵琶的人就风似的出去了,原是?重九送了朝惜之回?来,萧倚鹤上去帮忙,碾着欲醒未醒的朝惜之嘘寒问?暖。

薛玄微心里颇不是?滋味,将酒壶重重一搁,才旋踵跟上。

重九将朝惜之放在床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薛玄微见他如此?,便明?白是?有话不方便直说,遂找了个借口将他叫出院中,细细详问?。

萧倚鹤见他俩神神秘秘,想去偷听,才走一步手腕就被人拽住。

朝惜之蹙着眉,额边出了一片冷汗,似是?被梦魇住了,瞧着脆弱可怜。萧倚鹤笑嘻嘻拍一拍他的手,花心郎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哄着他玩儿。

正?乐呵呵地逗他,却?见朝惜之朦胧间掀开一线眼皮,眸子没有聚焦,却?急急地撕扯着他的袖子,似怕他跑了一般,叫了一声:“不要下山,不许去兰句城……倚鹤……”

“好好好,不去——”

萧倚鹤话音骤住,突然意?识到什么?,呼吸猛的一窒。

他后背绷紧,宽袖下的手背隐隐狰出了几条青筋,有铺天盖地的惊骇和细密的恐惧从?骨缝里密密地渗出,他往床边靠近半步,盯着朝惜之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尽可能平静:“你说什么??”

朝惜之为何会突然提起兰句城?

“……”但朝惜之呢喃两句,又松开手,闭上了眼发起噩梦。

萧倚鹤站在他面?前,良久之后,抬手按上了他的颅顶。

刹那间巨大的灵浪直接冲入灵台,一片疾风骤雨灌入脑海。片刻,他猛地一脚踩空,回?过神来已跻身在朝惜之的灵识当中,所见是?一片天地倾倒,鬼哭狼嚎。

——头顶是?浩瀚沙漠,脚下是?腥冷天河。无数干涸着猩红残痕的利剑穿起累累白骨,倒插在沙丘之上,泛着道道寒光,不时地落下几滴黏腻鲜血。

萧倚鹤浑身一颤,朝惜之的识海里怎么?带有如此?浓重的血障!

他往前走了一段,便觉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呼唤,拉扯着他过去,聒噪得他颅内一片剧痛。

循着呼声走去,远远的终于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巨柱,柱上符咒盘桓,闪烁着层层金光。柱下歪靠着一个白的几乎透明?的身影,手脚俱由一条冰链锁住,另一头束缚在巨柱上。

对方安静地闭着双眼,如一匹细腻华丽的柔缎,颈上一道环绕一周的红痕,仿佛是?一圈血迹,睫尖与发梢凝着细密的霜雪。

萧倚鹤面?无血色,缓缓道:“……果然是?你。”

他蹲下,伸手拽过一条冰链,那链上融出丝缕雾气,顷刻间一整条锁链便融成细芒,毫无隔阂地钻进了萧倚鹤的体内,他丹田这颗枯涸的连薛玄微也难以拯救的灵元,竟有起死回?生之势。

萧倚鹤有些惊诧,这竟是?自己灵力?所凝!可他却?不记得自己何曾做过这种事,又一琢磨,许是?死时魂魄碎裂,少了那么?一片两片,记忆有所缺失也说不定。

不过,此?尊巨柱所含灵力?若能尽数回?归,他须臾便能恢复曾经的五成功力?。

然而与此?同时,这尊冰人也睫毛一颤,眼眸缓缓睁开,抖落了一簇小?霜,似有苏醒之意?。

萧倚鹤脸色一变,猛地停下了吸纳灵力?的动作,退后三尺。

他看着柱下的人,脑海中飞速转念:“……你接近他,究竟是?何用意??”

无人回?应,冰柱寒气四溢,远离了萧倚鹤后又聚成新的锁链,在冰人鬓边重新凝起霜花,对方再度陷入沉睡。

这时,有道模糊的脚步声自天际传来。

萧倚鹤意?识到可能是?有人回?来了,转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眸色一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进这里的,但我不会让你醒来,你就在此?长眠罢!”

……

退出朝惜之灵海,萧倚鹤额上渗出冷汗,力?气也被抽净。

正?是?心神不宁,肩膀陡然被人握住,他下意?识反手一推,看见是?薛玄微的脸,才慢慢落下手臂,长吁了一口气,抢在薛玄微前面?张嘴:“重九跟你说什么?了?”

薛玄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他说惜之有些不对劲。除却?宁无致那一击,他魂魄上还有别的伤。”

萧倚鹤有点心虚,“哦”了一下,转头四处瞥了瞥。

薛玄微见他如此?平静,又想他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顿了顿:“你不问?我,当年是?从?哪里发现的朝惜之?”

萧倚鹤心不在焉:“哪里?”

“青州。”薛玄微说,“剑神山宗师功败身死,身首分离之处。你可听说过此?事?”

萧倚鹤嘴角抿成一线,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明?知?故问?,师尊的头颅还是?自己亲手割的。怎么?,当年就为此?事追了他十几座城,难道时至今日还记恨这件事,要算账不成?

“没听说过。”他不高兴,绕过薛玄微,向外走去。

薛玄微锲而不舍道:“我找到他时,他身上有你的气息。我不敢错过一丝半缕的线索,就将他带回?了太初山。”

萧倚鹤心里暗暗感?慨,小?东西鼻子真灵,这都?能闻得出来,那冰柱锁链就是?自己半颗灵元化成的。闻言面?上无辜,只盼他能赶快将此?事揭过,别再追问?下去。

薛玄微却?不如他意?,抬步上前:“当年师尊的事,究竟……”

听他张口师尊闭口师尊,萧倚鹤迎上他的视线,拿不准他对师尊究竟还有几分崇仰在,实在不想破坏师尊在他心中高洁神圣的形象,可又想不出其他可以搪塞的说辞,闷了一会,索性直接道:“我不想说。”

薛玄微沉默许久,点头:“好。”

“……”萧倚鹤愣了下,这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

薛玄微拉开门:“天色不早了,惜之这有人看护,早些回?去睡罢。”

萧倚鹤被他牵着往自己的客舍走,他盯着对方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问?道:“你生气了?”

薛玄微:“没有。”

想了想,萧倚鹤还是?稍加解释了一下:“……我没有想好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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