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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室里有些闷热,兰青擦着头发一手将窗户推开半爿。深院里有蝉嘶鸣,流萤飞来,月照纱橱。
而门外不远处坐了个人,却是埋头在膝上,看样子是宁朝无疑。他影子长长,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她开窗户的声音,宁朝背着身子,声音微低,言道:“衣服穿好了?”
“好了。”兰青说道,“里头闷,你等会进去罢,先透透风。”
宁朝面上热意未退,扯了扯衣摆,于是先用井水洗了把脸,水珠从面上滚落,霎时清醒。
他额上碎发因水贴着肌肤,扭头时兰青看到他唇红齿白的秀气模样,忍不住道:“其实你若是扮个女人,定是要比我爹更好。”
“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宁朝扯了扯嘴角,而后哼笑一声,将厨房里的西瓜抱出一只。
瓜皮洗净,他挥刀几下,动作利落,西瓜随即被开膛破肚。瓜汁顺着刀刃往地上流,甜味儿仿佛都能闻出来。
“夏日将尽,我才叫宝源傍晚买了只回来。”宁朝笑起来一双长眉扬起,刀就丢在盆里,招手道,“我扮不扮女人都要比你爹对你更好。他会给你买瓜吃买零嘴么?叶止那个人心最狠,但凡他不喜欢不入眼的,不会多花一丝丝的心。”
兰青披着发过来,粉白干净的面容,淡眉秋水眸,身上都是栀子香露的气味。宁朝转过头,就听兰青说道:“他这是洁身自好。若是不上心还要为其花心思,万一让人误会了不好。”
她啃了一口瓜,瓜汁溢在唇齿之间,闷热的下半夜沁凉沁凉,直达心底,格外舒服。
宁朝好笑道:“他是你爹!爹不对你好,不觉得奇怪么?”
树叶枝影落在袖袍之上,少年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素白帕子,见她唇角都是瓜汁,一边擦一边说道:“要是有一天你发现看到的是假的,你对别人的好皆是自作多情,会不会难受?”
兰青被人如此对待,一时间愣了愣,柔软的帕子细心擦过嘴,他又收回袖中。
她捧瓜往边上挪了几步,咳了声,不好意思道:“不难受,若真如此那也是我眼瞎了。到时候我走远一点,换个地方谁能认识我。”
“你在自欺欺人,既然做过了,躲什么?”宁朝有意无意说,伸手一拉,她便回到原来位置。
“你爹不顶用,他若是不要你了,你跟着我。”
“我缺一个妹妹。”
她一抬眼,撞见宁朝眼里噙着的笑,像另有深意。
兰青猛地抽手,道:“咱们还不知道有没有血缘,若无血缘,你养我会叫别人说闲话。”
“那你是愿意了?”
他俯下身,兰青一双眼睛睁圆了,若非手上都是瓜汁怕脏了他的衣裳,此刻就要推开宁朝。
宁朝笑了笑,摸过她的脸,笑叹道:“无论如何,你不要走。”
“这不不是你说说就成。”兰青说话口音模糊,见他张口,忙将手里西瓜塞过去。她此刻脸颊发烫,他逼近的身子差一点要贴上来。
淡淡香味格外勾人,比起叶止身上的冷香,宁朝这儿跟醉人。
……
第二日阿大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就躺在柴房里,宁朝特意牵了一条凶犬在外看守,但凡有人靠近便犬吠不止。
而叶止一夜未睡,眼里发红,憔悴不堪,只午间躺了会儿。宝源照他吩咐午后一盆冷水泼醒阿大。
小柴房里那人缩手缩脚待着,也不大嚷大闹,与昨夜大相径庭。
宝源还捏着鼻子,嫌弃道:“这么大人了身上臭的熏人,就该把你丢到河里去。”
话说完,那边叶止慢慢走过来。他衣裳未换,面色阴沉,手上是昨儿拿着的马鞭。见他过来阿大才罕见地有一丝反应,不再像个木头人。
那是怕的,地上流的水混着淡红血迹,臭味锈味都交织在一起。兰青在外头窗户那里垫脚看,冷不防被宁朝拖走。
“昨儿都没怎么睡,今儿这里不用你。不许出来。”他小声说道,一身黑青色直裰,挺拔干练。袖口卷起,抓着她的手腕拖到后院那棵木樨树下。
“可是——”
“什么可是可是,回去,若是想出去那就出去,不许过来。”
兰青还想要多做解释,却被他抵在树干上,影子投下,宁朝神情肃然,不比平时好说话。她不是没眼色的人,见状息声,然后低头道:“既然你们捉到了人,是要关在后院折磨致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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