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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近日天骤转凉,老师腿上的旧疾渐渐发作,故老师至开春回暖前,学堂讲学暂且停下。老师叮嘱,放假之中,诸位日日温书不得中断,不能因贪图玩乐而荒废学业……”
徐之清站在前面朗声说着,然他说着他的,下面的人已窃窃私语起来。
“太好了,放假了!”
“不用考学了,能过个好年了!”
“王子凌,哥几个,好久没聚了。下了学,我们去找个地方小酌几杯吧。”前面的人转过来,欲拉着王子凌出去潇洒一番。
“伤没好,喝不了,我得回府。”王子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那人被扫了兴致,嘴里抱怨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了?”
“什么有趣,什么无趣。”王子凌自顾自地说,“还不得先正经活下去。”
那人瞧着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以为王子凌是被他爹那顿棒子彻底打傻,只好自讨没趣地转了回去。
徐之清说完后,下面很快就有人插嘴问道:“那今日这课还上吗?”
“老师病得严重,今儿上不了了。”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各回各家了?”
“是,诸位请便。”徐之清微微颔首。
话音刚落,这凉亭内的学子们就作鸟兽状轰散而走,外面天寒地冻的,一个个都往家或是有炭火热暖的地方奔去。
徐之清默不作声站在前面,待人走得差不多了,那张清俊的脸上才露出些许愁容。
白纱掀起,少年与其婢女向他走来。
徐之清心知少年根本不是他爷爷的什么亲戚,大抵体虚多病不宜见人也是谎称。
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能以真面示人?
这些事徐宗正也从未与他提过。
“洛公子。”徐之清作揖道:“有何事吗?”
“徐公子,我有些担心老师。”少年也行了一礼,面露关切之色,“不知老师病得严重吗?”
徐之清不由顿了顿,没有料到少年竟记得关心老师的身体,语气缓和不少:“不过是旧疾而已,天冷了腿上的旧伤就容易隐隐作痛,也不算太过严重,只是发作时会煎熬些。”
“原是这样。那我能去看看老师吗?”洛华诚恳地说道:“老师与我有教导之恩,不知可不可以?”
徐之清有些歉意地说道:“洛公子有心了,只是老师已睡下了,实在不巧。”
“那我就不在这叨扰了,改日再来看望老师。”
徐之清目送少年离开,接着就命侍从将学堂内收拾干净,自行回了屋。
“咳咳咳,咳咳——”
刚进屋,徐之清就听见了老者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阿清,快些将门关上,莫将寒气放了进来。”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徐之清转身将门仔细阖上,见女子在此,微微蹙眉,“小姑,新婚没几日,你怎么就回来了?”
“还不是担心爷爷的身子。你娘陪着你爹在外忙,你也是要念书的,家里只有我一个没事人,自是要回来帮衬一番。”
“哎,不碍事,老毛病了!”徐宗正摆摆手说道,“你方嫁出去,老是往家里跑不好。”
“放心吧,爹。我自是与友明说了,才回来照料您的。友明还说,过几日得空,还要亲自来看望您。”徐良霞笑眯眯道,“阿清,你在这看着爷爷,我去将熬得药端来。”
“好。”徐之清接过徐良霞的位置,往徐宗正的脚盆里又添了些热水。
“和他们说过、过了吗?”徐宗正问道。
“说过了,大家都回府去了。”徐之清答道,“那位洛公子听闻您病了,本想来看望你,但被我推辞了。”
徐宗正叹了口气,手里握着的真是那日他让洛华和王子凌抄写的十遍《中庸》。
“他是个好孩子。”
两份誊抄摆在一起高下立现。
一份歪歪扭扭,行字断断续续,瞧着就是找人代笔写得。
而另一份则是工工整整,行字一气呵成。
徐宗正翻了会儿,手停了下来,将洛华的那份誊抄递于徐之清,“你以为这字如何?”
“笔势豪纵,金钩铁划,气魄如虹。”说着说着,徐之清难得迟疑,“着实罕见,虽行笔有意收敛,可他如此年纪,字里行间竟能蕴出这几分杀伐味?”
徐之清有点难以置信,不由翻阅其他纸张,似是很难相信这份字是出于少年之手。
“你说得倒是实事求是。”徐宗正将倚在藤椅上,“好好收着吧,有空细细琢磨,于你书法造诣有所益处。”
“虽字形相似,但这张执笔的怕是另有他人。”很快徐之清也说出了他自己的判断,他抬起头询问道,“爷爷是翰墨大家,对其字亦赞许不已。显然这字非出自洛公子之手,不知是何人所书?”
“你猜猜?”
“阿清猜不出来。”徐之清自认无这份见字识人的本事。
“阿清,你看洛华如何?”
“见解独到,勤奋认真,心思纯良。”说完徐之清又补上一句,“不过,我与他不算相熟。”
“少见你如此夸人。”徐宗正点点头,叹了一声,“如丞相所言,洛华这孩子是块璞玉。”
“丞相?”徐之清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爷爷您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谁想就一下子的功夫,老者却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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