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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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即便是期望陆家硕做主刀，她也至今没有在他面前开口。但苏和很快在白板上残留的几组数据上感受到了异样。她转回到沙发边把陆家硕未及收起来的一本资料夹拾了起来。

熟悉的病情，各种国内外相似的案例……怪不得客厅书架上的文献寥寥无几，原来它们已经被汇总，总结成了现成的资料。

“姐，你看这儿。”

苏和一脚垮到苏星身边，在自粘板上层层覆盖的便签下面，贴着几张化验单，一张一张翻过去，苏和后心微凉，这些出处是云南某市级医院的检验单上，写的正是尼南的名字。

苏和后退一步，鼻尖上惊出细密的汗珠，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心里涌上来，像是一只蜘蛛，慢慢的一层一层的织出一张巨网。

苏星看她睫毛在不停的抖，被什么东西粘成了湿湿的几簇，走过去搂紧她：“你看，困难总有迎刃而解的时候。”

从陆家硕公寓里出来已经过了下午下班时间，苏星在下班高峰的时候开车向江州二院的方向走，路上苏和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把头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或是在考虑什么。相较于来时苏和的六神无主，她这样的静默反而让苏星更为担心。

车停进江州二院停车场，苏星问：“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苏和下车后，头也不回的进了电梯，苏星瞧见电梯显示一直到18楼。

苏和的确上了十八楼，只不过她敲了几个人的办公室，都没有人在，陆家硕、宋期、陆易起，好像知道她的到来，集体消失掉了。苏和在电梯口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有些事情她想了一路仍然想不明白。

比如说：尼南在云南根本没走门诊的手续，化验都是在病房做的，而且化验单也只有苏和那一份，陆家硕手里怎么可能也有一份相同的？

比如说：那件工作室最后提醒日期是冬春交替的时候，苏和还在云南乌木，难道陆家硕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苏和的落脚之处？

还有：那显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工作室，一定有别的什么人同他共同研究过尼南的病情，这些是什么人呢？

虽然后两个疑惑苏和摸不透，但就第一个疑惑苏和隐隐有一个没什么现实感的猜测。她急忙站起来，坐电梯下到3层急诊部。分诊台的人见到她有些吃惊：“苏医生你不是请假了？”

苏和问：“佟欣在不在？”

“刚还看见她，好像去血液科了。”

苏和忙不迭向外走，小护士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什么，她耳朵里完全是“血液科”三个字，只觉得必须马上要找到佟欣才行。

结果佟欣没在血液科，她几乎找遍了二院，最后在小超市的一群白袍中间找到了她。佟欣长的好看，性格率直，虽然是外地人，到二院后在各个科室都有交情不浅的好朋友。苏和找到她时，她正在和几个女生吃雪糕，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形成十分漂亮的风景。

不过佟欣在见到苏和的时候，脸上明晃晃的笑容有那么几瞬是僵住的，她并不喜欢苏和，这是明摆着的事。

“佟欣，我找你有事。”苏和走过去正对佟欣说。

佟欣有点意外，她朋友们也似乎有些意外，好像都知道佟欣和苏和之间的别扭之处，苏和这么大咧咧的找来，她们甚至担心佟欣会吃亏。

佟欣没有离开同伴的意思，她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挽着女生的胳膊，对苏和笑说：“苏医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佟志军是你什么人？”苏和知道，仅凭两个同为佟姓的人，就认定佟欣和云南那位出手相救的佟院长有关系，这想法实在是太疯狂，可是在漫长无望的时光里，她遇到过太多的疯狂机遇。

佟欣望着她有些错神，半晌答：“你认识我小叔啊？”

“你小叔和陆家硕也认识对吗？”

“当然啊，他们是同学。”

苏和眼前一黑，踉跄着向一边倒去，被一群小姑娘中的其中一个眼尖的搀住。“苏医生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苏和冲他们摇摇手，转身快步向楼梯间走，仿佛身体四周包裹着一层一层的戾气，身后小姑娘们仍然在叫着她的名字，但那些声音似乎很远很远，苏和怪过一面墙，把后背狠狠摔倒墙面上，这才如同泄了所有力气慢慢慢慢的滑坐下来。

借着大厅里透进来的光，朦胧可见窗玻璃上倒影出的苏和的样子，她瞧见自己微微翘起嘴角，像是透过漫长的时光，看到当年穷途末路时的自己，这样的苏和一直映在她的心底。

那时候她在心里焊了一座牢笼，把陆家硕以及陆家硕的一切都关了进去，牢笼四周有着繁复的机关，只要她一想，就会如烙铁烫伤一样疼起来。可是今天晚上她有点失控，也许是因为昨晚那个吻，也许是刚刚得知那些年他对自己的关照，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小心的走到牢笼边上，痴痴的看着他们的那些过往。

有湿湿的水印落在了她的手背，她都诧异了，才知道是自己哭了。她马上举手拭了拭眼泪，可是越拭越多，一会儿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刚刚去找佟欣之前，佟院长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这会儿他似乎是发现了苏和的未接，马上把电话返拨回来。苏和正在呜呜咽咽的哭，接通电话时听到对方担忧的询问了一句：“是不是尼南病情加重了？”

苏和缓了缓心神，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没有，就是听陆家硕说起你，想和您说一声谢谢。”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很吃惊，电话那头有轻轻的器皿碰撞声，佟院长应该是刚刚结束一场手术，他走出之前的房间，换了个更安静的背景，才说：“你已经知道了啊？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帮他骗了你这么久。”

“怎么会，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尼南的救命恩人。”

电话两头均是静默下来，毕竟尼南的病还没有最终的结果，苏和不想和佟志军提起手术的变动，她说：“有时间来江州玩儿，我再好好感谢你。”

没想到佟志军应言：“应该是快了，我过段时间要带我兄嫂过去一趟，佟欣在那儿她妈妈一直要去看看，到时候你别忘了做东款待我，陆老三那家伙十次有九次放我鸽子。”

“一定”苏和真心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