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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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决定收养尼南的时候，发现尼南没有户口，山里常有孩子不办户口，有的村民一辈子也没想过办户口，但是没有户口苏和便不能收养尼南。苏和将尼南接到乌木镇的一个月后，无意中在尼南指甲床里发现了少量的青紫色，跑跳时喘的非常厉害，苏和当即带尼南做了超声检查，和她怀疑的一样，尼南也遗传了香丽的先天性心脏病。

乌木镇只能做超声和心电图检查，像心脏导管、造影甚至色素稀释曲线都尚无测定条件，苏和必须带尼南到市里做确诊，这就又涉及到了孩子户口的问题。

苏和找到香丽的婆家，但他们家的所有人都一口否认尼南的存在，即使苏和一再保证自己会收养尼南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他们依然是不肯松口。

苏和记得她那次牵着尼南的小手，与孩子的奶奶隔着门板争执，她甚至提出会支付他们一笔钱，即便如此老人依然不为所动。苏和起初还不理解，医疗队长劝她说：“他们不会承认孩子，你想如果他们承认了孩子，那么就证明这孩子的亲人尚在，爷爷奶奶甚至可以算得上他的直系亲属，尼南的户口便会落到他们名下来，可是谁都知道尼南有心脏病，在乌木这个地方，这种病无异于绝症。”

“后来孩子是怎么能到丽江做检查的？”苏星这么问，也是想让苏和跳过那些不好的记忆。

“遇到了贵人，”苏和自嘲般笑道，她那时候其实打算回江州的，可是父亲当时身在国外，怎么都联系不到他，“当时丽江的一家医院的医疗救助团正在乌木附近的另一个镇子上巡诊，一个姓佟的医生开车路过乌木时车坏了，他修车的地方就在医疗队旁边，我带着尼南在外面散步，恰巧尼南不太舒服，被佟医生瞧见了，我跟他说了尼南的状况，他第二天就带我们去了丽江，没有挂号直接进了病房做了全套检查，他其实是那家医院的院长。”

苏星忍不住笑出来：“苏和，你怎么总能遇到这么狗血的剧情。”

苏和也笑，要不是当时接到苏良有的国外长途，确定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丽江，她甚至以为佟院长是授命与父亲刻意去找她的。

当时检查的情况还很乐观，苏和回到医疗队准备回江州，只是她忘了小孩子的感受，苏和怎么也没想到，当尼南知道他要与苏和去很远的地方后，便偷偷跑去奶奶家告别。

那天医疗队接诊特别多，苏和忙得晕头转向，从早上直忙到黄昏，她回到办公室时才发现尼南不见了。医疗队的人都开始帮苏和找孩子，当苏和意识到尼南有可能去爷爷奶奶家时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

见到尼南后，苏和就像掉进了冰窟窿，连指尖都凉透了。孩子在大门外坐着，上衣被撕的破破烂烂，脚上的一只鞋也不知道哪去了，脸上挂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那种程度说明这巴掌绝对来自于一个成年人。苏和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理智了，只觉得自己当时必雪要和门里的一家子做个了断，她用力拍打着大门，没人应就换棍子敲，再没人回应就那石头砸，街坊四邻全都聚过来看她，她听见有人打电话报警，说“有一个疯女人可能要杀人”，后来警察和医疗队的同事一块儿赶到带走了她和尼南。

自始至终那栋门里都没有人走出来，苏和记得她唯一一次去过那间院子，是一个拥挤的四合院，里面住着好几口人，有尼南的爷爷奶奶，大伯一家，姑姑一家还有一个没有成家的叔叔，尼南姑姑家有一个和尼南差不多大的孩子，是个女孩，苏和撒泼的时候在门里吓得嚎啕大哭。

那天夜里尼南的病情突然加重，医疗队连夜把他送到丽江，做了第二次检查。再然后，他们就回了江州。

苏和从来没有这么完整的将两年里发生的事说的这样清楚，她也没有想到说完这些自己竟然平静又轻松，她一直靠在苏星的肩膀上，出神的盯着前面桌子腿上的一个小黑点，慢慢的一些情绪才像是复燃一样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小星，你说我是不是变化挺大的？”

“嗯，如果在江州你才不会傻到要去砸门，你知道总会有很多人给你撑腰，或许你会烧了他们家的房子。”苏星开了句玩笑，只是表情怎么都没法转为轻松，半晌他问苏和：“姐，当时你为什么一定要敲开门呢？”

“我也不知道，好像如果我不那么做，就会发生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尼南，她想让自己的形象在孩子眼里不那么狼狈，她得给孩子和自一点信心。最后苏和像只猫一样窝在苏星腿上睡着了，风停了，夜空中似乎孕着一场雨，屋子里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安静极了。

她还是苏星记忆里的老样子，只要是被她珍惜的人，她都会用全心全意去对待，可是苏星不明白，如果那场名动江州的传闻是真的，那么害她穿越大半个国家遭遇这些坎坷的那个男人，她为何只字不提呢？

第二天苏星带尼南出去了一次，回来的时候送了部手机给苏和，是韩国的牌子，很贵的样子。

苏和笑说：“算你有良心，这么多年总算见到回头钱了。”昨夜的一次长谈，似乎像昭华转瞬酿成的酒，醉过就忘了。两人仍是吵吵闹闹得过且过的样子，尼南也越来越爱缠着苏星，有时候苏和得空哄他睡觉，都会被一大一小两个男生嫌弃的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