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初到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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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辽阳的沿途，战火绵绵，百姓民不聊生，许多地方已经人去城空，可谓满目疮痍，令人唏嘘。

辽阳已经失陷，大军便计划就近驻扎在临侧的辽平城。

五月初十，夏至日。离辽平还有二十余里，恐路上有匪突袭，辽平守将肖创派军队前来迎接。

两军于襄水河畔对接。

彼时，日头毒辣，展椒立在正午的阳光之下，只一抬眼，目光便被锁定在远方那个模糊的白影上，一眨也不眨。

她与他，隔着前方的千军万马，遥遥相望。

战旗之下，李峤身着银甲白袍，鹿筋长弓横于背后，腰悬长剑，如同一弯巍巍玉轮，在大片乌甲中绝艳出尘，风姿无双。

隔岸观之，斯人跃然如一副遗世的丹青，淋湿了她的眼睛。

“参见豫王殿下！”

众将士见李峤没事，跪地行礼，山呼之声响彻襄水，久久不绝。

唯展椒一人岿然不动，不出一声。

她站在河的这头，听得见中流激荡凛冽的浪花声，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她和他隔着一座老旧的桥，沉默地对峙着。不同的是，他只是与她一个人对峙，而她，面前不只是他，还有跪倒一片的千军万马。

半饷，河风猎猎，他翻身下马，朝她走来。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泪落下的同时，目光里燃起希冀。

而这一抹希冀，还未来得及冲出眼眸让他看到，就已破灭。

因为李峤只是下了马，行过桥，绕过她，扶起了她身后的沈漪。他的眼神冷漠得，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只这一瞬，她的眼泪便尽数被逼回了眼眶里。

不多时，众将起身，随前方守城部队一起往辽平城而去。有人开始议论起她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兵，可她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得见激荡的浪花声。

他还在生气？所以装作不认识她？又或许他是觉得跟她一个小兵说话不合礼数？

可他还亲手扶起了沈漪啊！

***

十万大军到达辽平城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之际，辽平守军井然有序，士气正盛，这倒是让展椒颇感意外。

唇亡齿寒，辽平位于辽阳之侧，临危却能如此有序，负责防守辽平的守将肖创功不可没。此人虽是三皇子李峙一党的人，但是还的确有些真本事。

当初辽阳城危之时，辽平还仅仅是个只有几千守军的破城，能有如今牢不可破之势，全靠肖创急中生智，招集逃兵，整顿训练，集结成上万人的军队，坚守孤城，稳定军心民心，叫高丽人不敢贸然入侵。

这样的人，也难怪李峙会倚重。

只是此行，还从未见到过李峙。

既然李峤平安无事，展椒一行锦衣卫也算完成了任务，只是他们却不能临阵脱逃，只能随大军一起，坚守辽平，伺机准备从高丽人手中夺回辽阳。

展椒被安排在守城门的队伍中，自相逢那日之后，她再未见过沈漪与李峤，连同行的几个锦衣卫都不见了了。她后来才知道，来辽平的第二日，展椒就派那几个锦衣卫高手将沈漪送回京城了。

他肯定是怕他的阿漪有危险吧，那她呢？他怎么就不闻不问？

这样彻头彻尾的冷漠，让她惶恐，让她猝不及防。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每日对着城墙，思绪成海。

辽平城不算是一座大城，城中守军原本不多，但现在挤入了十万的大军，那单薄的城墙明显不能支撑守军防守了。他日倘若战事一起，搞不好还会因为城墙上地势太过狭窄，反而成为战事的拖累。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建造防御工事，高丽人的军队大部分都是精锐的骑兵，如果城墙不够高大厚实，守城器械不够齐全，那么下场必将是十分惨烈的。

建造防御工事的事儿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守城的展椒一行，自然也加入了其中。

这日，李峤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换好衣服之后就前往了城门处。他想来看看防御工事建造得如何了，这还是他提出的意见。

一早就在城墙上搬砖的展椒远远就看到李峤来了，惊喜之余，心里却是一肚子的气。她这几天左想右想，实在是没想清楚为什么李峤要那么生气，她不就是……跟李南松“亲亲我我”了一下吗？她那不也是被迫的吗？至于不听她解释就对她冷漠至此吗？

展椒越想越气，待到李峤快走到城楼下，她装作失手，一下子撒了一把土灰下去。

土灰随着城楼下的风，洒了李峤一身。展椒在城楼上，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正暗自偷笑。

正在这时，正巡视守军的肖创看到李峤到来了，连忙一路小跑来到了他面前。

“豫王殿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这是……”肖创说着，还望城楼上瞄了一眼。李峤看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竟然这么快就被注意到了，又见肖创脸上隐有笑意，有些尴尬，不觉有了几分怒气：“不碍事，我就是来看看防御工事怎么样了……怎么，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