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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是祭奠老王妃的节骨眼上,前来靖王府吊唁的大臣众多,谢景不方便调动靖王府侍卫,等匆匆赶到暗牢门前时,大雨已经将地上的血水冲刷干净,除了倒在廊阶上的侍卫,巍峨耸立的暗牢门前再寻不到半点儿打斗的痕迹。
安安静静,就连一墙之隔外的侍卫都没听到任何声响。
细雨被风吹得倾斜,谢景素服衣摆上溅落几滴泥渍,漆黑的眼眸在暮雨中异常暗沉:“裴婴还能动?”
冷淡的语调传入耳侧,钟锐肩膀莫名一颤,忙将雨伞又往谢景身旁靠了靠:“昨个儿属下刚去牢里看过,当时他正昏迷着,是动不了了……”
“动不了的人还能逃出去?”谢景毫无感情的打断了钟锐的话。
钟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说:“是属下没有仔细查看,如今看来,或许是裴婴装的也说不定……”
毕竟靖王府守卫森严,几乎不可能有人闯到牢里救人。
谢景微微眯起眼眸,脑中不自觉想起了上次寿宴时,靖王府那场悄无声息的大火。
他袖摆下的手微微收紧,冷声吩咐:“再派人去侯府查查,季长澜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是。”
当衍书背着一身是血的裴婴回到侯府时,裴婴已经陷入昏迷。府里的郎中小厮忙了大半日,直到第二天傍晚裴婴才悠悠转醒。
房间内的檀香气味儿浓郁,裴婴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视线越过浅灰色的帷幔看向静靠在椅子上的男人,虚弱的语声略有些吃力:“属下……属下是半路被人迷晕劫下的,一开始并未发现自己在靖王府里,后来靖王派人假扮成侯爷的样子来牢里套属下的话,容貌虽然与侯爷一样,可那谈吐和气质差得太远了,被属下一眼就认了出来……”
“其实属下原本可以借那次机会逃出来的,只是属下太沉不住气,还让衍书费心去寻,真是太没用了……”
雨丝轻飘飘的吹进屋内,靠在床榻上的裴婴看不清季长澜的神情,佛珠的碰撞声响起时,只听到季长澜嗓音淡淡的问了句:“就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还能有什么别的消息?
裴婴微微一怔,身体上的伤痛让他思绪有些不清醒,过了半晌才试探性的回答道:“靖王探听的是与沛国公有关的消息,属下不曾泄露过……”
顿了顿,他轻声问:“是不是侯府里出了什么事?”
嗒——
手中佛珠与扳指相碰,在寒风寂寂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沉闷。
季长澜用手按了按额头,有些疲惫的阖上眸子。
裴婴不知道任何关于乔玥的消息。
也是,谢景做事向来谨慎,又怎么会将风声透露给裴婴呢。
他当真是糊涂了。
季长澜静静从椅子上起身,玄黑衣袍垂落在地,他长长的眼睫遮掩住眸色,语声平静的对裴婴说:“没什么事,你安心养伤。”
“……是。”
廊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束中能看到飘落的雨丝。
守在门外的衍书见季长澜出来,压低了声音汇报道:“刚才靖王府的线人来探听侯爷您的情况,属下让李管家打发回去了……如今老王妃刚刚离世,靖王府忙的不可开交,侯爷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加派人手去寻小夫人?”
加派人手?
季长澜又何尝不想加派人手。
如今谢景将侯府盯得正紧,倘若加派人手,谢景必定会有所察觉,乔玥在他手上,若是将他逼急了……
季长澜闭上眼,暖光下的面色异常苍白,轻声说:“再等等。”
谢景迟早会放松警惕。
等到谢景按耐不住去找乔玥的时候,才是他最好的出手时机。
他容不得任何差错。
衍书道了声“是”,视线扫过季长澜淡漠的神情,总觉得他这次表现的有点过于冷静了。
本来季长澜那天呕血他还十分担心,生怕季长澜又回到四年前绝望疯狂的状态,可如今除了面色比之前疲惫一点以外,其余倒瞧不出什么不寻常,甚至照旧在重华院住着。
衍书欲言又止,暗暗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小夫人毕竟是在靖王那,侯爷……侯爷就一点儿也不着急么?”
“急什么呢?”季长澜苍白病态的神情中有种与往常不同的温柔,低垂着眼睫轻轻说:“她若死了,我与她同去便是。”
“……”
*
谢景处理完老王妃的后事已是一个月之后,虞安侯府迟迟没有动静,谢景将一切打点妥善后,终于抽空去了一趟乔玥所在的陵江驿。
谢景这次出行并未带多少随从,赶到陵江驿时已是深夜,走进客栈时,毓秀刚好端着水盆出来,看到谢景时下了一跳,忙跪在地上行礼道:“奴婢、奴婢见过王爷……”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毓秀的嗓音隐隐有些发颤,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谢景。
谢景深青衣袍在夜色下沾染着水露的凉意,视线扫过面前瑟瑟发抖的丫鬟,嗓音淡淡道:“起来罢。”毓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铜盆中的水溅落在地,发出“嗒嗒”几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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