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我是个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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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七岁那年，我爸带着一个狐狸精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回过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我爸到底去了哪里，在做什么。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爸走后，我妈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整个人开始变得有点不正常。

不过就算她很疯的时候，也从来不打人不骂人，她会坐在家门口，打着毛线衣，不厌其烦地向过路的人打听我爸的消息。

我知道我妈心里坚信我爸一定还会回来的。

我特别恨我爸，是他毁了这个家！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妈不会疯；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和我妈就不会受尽旁人的欺凌与白眼。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有人说我爸犯了事，所以跑路了。也有人说我爸贪了别人的钱，拿着赃款跑到别的地方作威作福去了。还有人说我爸拐了道上大哥的女人，被人追杀，只能带着那个狐狸精远走高飞。

总之坊间各种流言传闻，从小到大我耳朵早已经听出茧子。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从小就特别懂事。

我妈一个月大概只有十天时间，精神状态还算正常。正常的时候她还像以前一样爱我照顾我，但她犯病的时候，连我是谁都不认识。家里很多活都落在我稚嫩的肩上，9岁那年夏天，我在楼顶上晒苞米时，不慎从二楼摔了下来，虽然没摔死，左腿却落下了残疾，走起来路还有点瘸。

在小学里，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们班主任叫麦洁，是城里来农村支教的漂亮女老师。麦老师经常鼓励我，要我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但班里的学生都不愿意和我玩，他们骂我爸是逃犯，早晚会被抓回来送刑场挨枪子的。骂我妈是精神病，骂我是个瘸子，故意在我面前学我妈发疯的样子，学我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小孩子并不清楚这些词代表着什么，这些都是他们爹妈教他们的！

我内心开始封闭，每天形单影只，喜欢默默地坐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别的学生在那里玩得很开心。我很难过，很委屈，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冷落我、欺负我？

有一次下雨天，我不小心在学校操场上滑了一跤，不但没人扶我一把，那些男生还故意使坏，把我在泥地里拖来拖去，还把我一只鞋子扔进了水沟里冲走了。看着我像个泥娃娃一样坐在地上，他们都嘻嘻哈哈乐得手舞足蹈。

最后麦老师赶来，把我带到办公室，打水帮我洗干净，还找出一双新鞋给我穿。

我当时怎么也忍不住，一头扑到麦老师的怀里放声大哭。我边哭边问老师：“老师，我爸爸真的是逃犯吗？我不要我爸爸是逃犯……”

麦老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安慰我说：“好孩子，你爸爸不是逃犯，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她用手擦干我的眼泪，捧起我的小脸蛋说，“陈铭，看着老师！老师相信你爸不是坏人，他不是故意离开你们的，你爸肯定很爱你和你妈妈，你相信老师的话吗？”

我用力点点头，把头埋进老师怀里，真想叫麦老师一声妈妈啊！

吴老师的家离我家很近，她很了解我家里的情况，所以对我特别照顾。我大人们议论，吴老师离异好几年了，是她男人背叛了她。生性刚烈的吴老师主动提出离婚，现在带着一个女儿生活。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特别理解我们家的处境吧！

邻居家的小孩也不愿意跟我玩，只有麦老师的女儿麦婷婷愿意跟玩。当时麦婷婷14岁，读初一。我只有10岁，还在读小学三年级。

麦婷婷长得很像她妈，白净的皮肤，一双丹凤眼，小小的嘴唇比樱桃还要好看！身材苗条，腿又长，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她身上还有一股很迷人的芬芳，每次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我的小心脏就禁不住砰砰直跳。

麦婷婷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跟我分享。起初我以为麦婷婷不是真心喜欢跟我玩，一定是麦老师逼着她跟我一起玩的。在我当时幼稚的心灵里，别家的小孩都讨厌我欺负我，麦婷婷在我们学校是大家公认的美女，是校花，她心里肯定更嫌弃我。

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麦婷婷是真心对我好，就像她妈妈一样。

那一天放学，五年级的四个男生把我和麦婷婷堵在回家半路上。带头的那个男生叫黄轩，他爸在镇政府上班，家里住着很气派的三层小洋楼。

黄轩仗势欺人，平时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小学部没人敢惹他。

我知道黄轩喜欢麦婷婷，经常看见黄轩围着麦婷婷献殷勤，但麦婷婷好像一点也不喜欢他。有一次我还看见麦婷婷把黄轩送的情书和礼物都剪烂塞进了垃圾桶。

这些男生都比我高大，黄轩拦住麦婷婷，其他三个男生则把我团团围在中间推来搡去的，骂我是个没人要没人疼的野种。我说我不是野种，我爸也不是逃犯，可他们都不听，其中一个突然照我肚子上猛踹一脚，我被踹倒在地，抱着肚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黄轩趾高气扬地走上来揪住我的衣领，往我衣服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死瘸子！你他麻还要不要脸了？天天黏在麦婷婷屁股后头，你是条哈巴狗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怎么？还想学你爹拐卖妇女不成？”

麦婷婷走上来用力推开黄轩，怒声说：“黄轩！你太过分了！”

她把我扶起来，问我有没有事。我忍住痛，摇摇头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