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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一会儿,那笑又没了,看时目光深定如渴血的利器,生生要自我身上饮血一般。
我给他瞧得害怕,全忘了刚刚什么问题,还止不住向后靠了靠。
他却已哼出一声笑,说,“正是,这耳珰于为兄,倒真有一番重大干系。”
我想,他也许真是那个懂耳珰的人,只可惜是却已经是第二个,太晚了。
问题转到我这边,想要装聋作哑,混个一问三不知,恐怕不得行,那就又要烦我给他编一则故事。我缓缓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从容镇定,又含无限惋惜。我记得,从前我不这么爱撒谎的,不过我很真诚地说,“这是一位客人住店结帐时,掉了钱袋用来抵的房钱,我瞧着好看就从他手中买了回来。哪知后来我也不幸,照那房客那般,给贼偷了干净,幸亏它当时挂在耳朵上才能幸免于难。”
我记着,真实的事迹都是三言两语的简单,而今我就以三言两语混个真意出来,我做这桩事本是有个证据的,人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此番借用的就是这个情境是也。
“唔,这么说来贤弟也是无意中得来。”我使劲点点头,他“啪”一下合拢手心,点了点头,调转话题道,“贤弟先到后堂换了男装吧。我送贤弟回明月坊。”
我稀里糊涂又被带去后堂。出去的时候我豫了几次,终于偷偷打量他一眼,发现他正奉一个笑,其实皮笑肉不笑,容色犀利难平。一撞上他对视而来的目光,我赶紧回眸,心下好生奇怪,没道理啊,他真的会相信我说的话。看来,长孙王妃果真与他有些渊源,也不一定,若非如此,就有些情理不通,要么只能给一个定义,他这还是见不得天日,历不得风雨的单相思呗。
换好衣服,给人引着从内室出来,听到前厅李元吉仿似正在同谁说话,我觉得不便打扰,即时止步。
可他们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我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我一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伫在原地,刚刚好听了大半对话。
李元吉用一种似不无可惜的语调,对一个人说道,“前些时日,听闻二哥倾慕一位姑娘,原是在大内做母后身边执盘的小宫女,不想竟在大内走失了,时值今日,不知可寻得什么结果了么?”
我心念电转,他二哥莫不是李世民,又继续向下想,觉得他说的那个被倾慕的姑娘,有没有可能就是我。还来不及心虚一个,心底细微的记忆被一记熟悉的声音碰触。
我曾对他有着后知后觉的迷恋。我用手指捂住,那些,终还是没能与说的一样,已经被淡忘的记忆。它们早就生长出来,扎根时微微还有些痛。
殿中出奇的寂静,他的声音被我填在心间,一字一字的细细回想时,有落泪的情绪,“不过是个突厥的细作,只是有几个新意的往来,作弄几个周旋罢了。如何能当真。”
然后是一段很长的沉默,我以为那会是一句假话,他与两位兄弟夙有嫌隙,这我是知道的,他一定说的是假话,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沉默。但到底是我异想天开,一个落子的声音陡然响起,是李世民欢愉的声音,“四弟可要中招。”他竟然赢了这盘棋,一定不会有强行按捺住的思念在他心底游弋,他早已早早地忘了我。
我觉得,这新换的衣服,莫不是坏去了大半,一点也不暖和,甚至就是它,引着风,直接向我身体里钻。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的,还是笑一下吧。笑容掉下来,落在手心,是颗晶莹的泪滴,真的是太冷了,我又开始发抖。
为我引路的姑娘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正想说的什么话,似乎是生生被卡住。
我想我吓着她,但我没有什么事儿,我只是有点冷。我一定是被什么风吹到了。可这里,门窗都关得很紧,那就是这间大殿,年久日长,遮凉阴冷。
时间太狭窄,我已转不得身,只能朝一个离开的方向。你说那翠绿我只当深蓝。
慢慢蹲身,躲在自己的怀抱里,大概是好久又大概只是一瞬,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我很借助他的力量,却良久不能反应出,眼下是什么状况。
我转回身,觉得那个方向深得可以行走,身后有个声音,一直在响,“贤弟,贤弟!”但我已不能反应出他在呼唤谁,天地很大,幸福的藏身之地却一直很刁钻,我已经不敢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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