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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岁之前,在觉清还不叫觉清的时候,他从没吃过一顿饱饭。莫说肉了,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的半个窝窝对他来说都算得上是来之不易的食物。
他是个乞儿,被人轻贱,遭人蔑视,全因自己的母亲是个妖女。而妖女的儿子,不需要去验证,他肯定也会遭来灾难。
也许这个小乞儿随他母亲在夜黑风高的时候被人一块做掉了,才不至于后面过得那么苦。偶有几个心善的贵人不忍,他才能从全是落的人生里稍微起了那么一点。
可更多的日子,他总是饿着肚子遭受着别人怀带恶意的辱骂与拳打脚踢。
他曾经希望有人能救他出这片水火,可即便是心地最善良的妇女看见了,只会面带不忍摇摇头,说:“唉!你们这是作孽啊!”
“臭婆娘哪来的滚哪去!”那个面目可憎的、看上去不似人类的男子狠狠地瞪了几眼。
“再嚷嚷老子连你们一块打!”
紧接着他只能听到越来越远“作孽啊……”和急急离去的脚步声,下一秒,他的腹部就被一只布鞋踩了上来。
他用手抓住男人的脚踝,用尽所有力气将带着泥的指甲嵌进了男人的皮肉,又把藏着手心里的碎瓷片扎了进去。他快意地听到男人惨叫声以及愈发激烈的辱骂声。
小乞儿被盛怒之中的男人连踢了好几脚,踢到了墙根处。
今天或许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小乞儿提了提嘴角,看见在晃动的世界,套着草鞋的脚朝他靠近。
死了也好。小乞儿眼里满是浑浊,他今年才十岁,却死志上涌。
“这位兄台。”
一个清朗的声音止住了男人下一秒的暴行。
地痞上下打量了一会,才道:“您是哪家的公子啊?穿得这么整齐。我管自家孩子,碍着您什么事了。”
寻常人听到这是“家务事”,往往随口劝一劝,又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一句话摆出来,便心安理得地退下了。
这个地痞是村里的无赖,平日里游手好闲,在赌场输了出来瞧见这么一个不长眼的,心里不爽,才出手发发火气。
这周围大多数人家他都知根知底,眼前的男子白衣飘飘,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穿得华贵,模样也齐整,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呢,像个娘们一样。地痞酸溜溜地想。
估计是哪家的出来游玩的公子,这群有钱人,最喜欢吃饱了没事干,强出头。
地痞怕招惹麻烦,连忙补上一句:“哎呀,这位公子,您是不知道啊。他偷了别人的钱,人家找上门来了,我又没钱还。您瞧瞧我这腿……”
骗人!小乞儿张了张口,挤不出一个字,他从来没偷过钱!
地痞将裤腿扯了扯,露出正在流血的脚踝,苦着脸道:“我不就是说了他几句,他便拿瓷片扎我,这孩子不打不行啊。”
话说到这份上,还会继续管下去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地痞带着贪念看了看白衣公子衣服上的金线,说不定这有钱的公子哥还会把他口中小乞儿偷的钱给还上。
果不其然,白衣公子合起折扇,皱着眉头问:“他偷了多少钱?”
地痞暗笑,道:“这,一串铜钱……”瞧见公子脸色未变,咬咬牙:“我记岔了,是五串铜钱!”
不宰这个冤大头还宰谁呢,地痞心安理得。
白衣公子突然笑了,如漫山遍野的山茶花齐齐开放,地痞呆了呆。下一秒,白衣公子吐出了凉薄的话语:“你倒是贪。”
小乞儿看见地痞捂着脖子倒下,血以慢镜头在他眼中盛开,他看着那多耀眼的血花,真心实意地笑了。
这个笑和其他天真烂漫、不诸世事孩童的笑是相似的。
白衣公子牵起乞儿的手,一股暖流流入了他的经脉。一个晃神,他就觉得剧痛褪去了。
“我带你回家。”
乞儿有了名字,他叫觉清,他成了空流派的弟子。救他的人是空流派的掌门,他有了好看的衣服,吃上了好吃的饭,空流派的师兄师姐都待他很好。
他感觉一切都好像在做梦。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像真的。
只是……
“我不收徒弟。”那位叫妙真的人道。
觉清觉得妙真很厉害,妙真看起来不过大他五六岁,却让所有的师兄师姐都毕恭毕敬地喊着“师叔”。
在主峰登记的时候,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拿着册子,羡慕地道:“我还以为师叔不收徒弟的,你可是他第一个弟子!”
觉清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掌门脸上的笑听到妙真这句话的时候就淡了,他道:“他是妙雪的孩子。”
觉清的心脏一下子被这句话攥紧了。
妙真这才看了觉清一眼,如冰霜一般的眼神略过他,道:“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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