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乱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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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里斯,我无意与你争辩。”来人轻笑，笑中有一丝苍凉，“但是，你没有发觉,你把你的学生教导得太过谨慎,太过保守，几乎成了光明信徒的模样了吗？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见到他,打破过规则，像一位真正的少年！”

并不留给对方回应的时间,他便继续说道：“我们需要的是来自风暴的命运之子,需要的是在狂暴风浪中,刺骨冰霜下,依旧保留着胸中热血，振臂一呼,能够让人心悦诚服追随的英雄。你还曾记得当年艾欧尼斯殿下上课时所说的话吗，赫里斯？”

——世人渴慕英雄，凡人臣服伟岸，盗火者反抗无悲悯之心的神灵,我们风暴,至死都是敢为一腔热血挺身而出的少年！

当年，少年模样的赫里斯与同伴们,在海船上接受着来自风暴圣者的教导。

赫里斯有些浑浊的眼珠不受控制地转了转,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登上战船，向着风暴冲击的莽撞，想到了在亲手送同伴们踏上死亡远征的痛苦中，他曾经的冲动都被由此而形成的谨慎磨灭。

书桌之外,他的友人的话语却更加慷慨，更加激昂：“你对你的学生，对这个预言中注定成为英雄的人，太过关爱，太过保护，以致于他长久地待在没有生命威胁的安全区里行动，并未培养出真正在危险中进行抉择的能力。

以致于，教宗阁下无法判明，他是否有着能在厄运中破釜沉舟，挺身而出引领我们所有人反抗未知的敌人的能力。

以致于，教会无法决定，将重任在此时交付给他。

更何况，对于广大的信徒而言，他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淡漠理智得如同政客模样，被高高在上者选出的接班人。他们，需要的是于危难之际，勇敢果决地站出，打破一切既定规则，指引迷茫之人前方在何处的传奇！”

他几乎就要贴在赫里斯的面前说话了。

赫里斯直视着他的眼，直视着眼前这双已经被愤怒染指的眼睛，一言不发。

两人静静凝望着。

自十五年前选择了不同的职务后，他们长久的不见，长久的分别，早已无当日的亲近，如今这份愤怒，这份观察，又掺杂了立场的不同，由时光造成的隔阂与太多的利益纠缠。

不知想到了什么，来人的愤怒渐渐消散了，他说：“教会愿意付出无数代价保护的，不是一个天赋不错的风暴信徒，而是，预言中能够拯救世界的命运之子。”

“时间不够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请你仔细思考一下吧。”话落，道出了无数慷慨的男人转身离去。

只是，他心中却有一声悲叹——

如今，我们居然把希望寄托在预言中，寄托在宿命上，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

“我会申请驻守风暴领。”看着友人离去的身影，赫里斯目光深沉而无奈。

他未曾想到，自己对克里斯的保护，已经让学生陷入了一个困境。

或许他早已注意到，但他更多还是在防备着，那些迫不及待地想从克里斯身上取得利益的人，那些蠢蠢欲动埋好伏笔只待来日胜利后将英雄推落神坛，夺取果实的人，以及厄运中，那些即将到来，目标直指克里斯的敌人。

纵然英雄在史书中伟大，可真实的历史中，有多少英雄历经无数苦难，余生凄凉？唯有千年的世家依旧存续着，在时光涛涛中起伏。

无数思绪一闪而过，赫里斯轻叹，他永远也回不去，那个在圣者保护下，不去考虑暗处冷箭的少年时光了。

他只希望，在成为英雄的未来里，他的学生，还能够保留作为人而存在的人生。

风吹起了屋内的帘幕，窗外，是一片寂静的夜色。更远处，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