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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寒风愈加凛冽。
魏旻言沐浴完刚换上寝衣,推门进房,就看见姚思浅正在柜厨中翻找着什么。她整个脑袋钻进了柜体,独将半个身子露在外头。
他踏着轻步,不声不响地靠近,而后冷不防从背后拥住了她。
魏旻言本以为她会回抱自己,不曾想,姚思浅却是把他往外推开,“哎,你先一边去。”
魏旻言心中虽有几分不悦,到底还是压下小脾气,问道:“什么东西,让婢女去找就是了。”
姚思浅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从柜格中取出几套蓝绿色系的衣裳,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划。
“你瞧瞧,怎么样?”
“江南水秀山清的,还是该着些清淡的颜色。”
魏旻言不由叹了口气,语气尽是无奈,“折腾了大半天,就因为这个?”
姚思浅眨巴着眼,笑道:“平日里尚服局老送些大红大紫的衣料,在宫里穿穿还凑合。若是这副装束走上大街,那得多俗气啊!跟地主家的傻夫妇似的。”
“……就属你歪理多。”魏旻言顿了顿,才道:“先随便带个几件吧。你要是真想衬着风景,倒不如到当地再逛逛。”
说罢,他自然地将姚思浅揽入怀中,“为夫的俸禄也不惨澹,够你买上不少新衣了。”
姚思浅笑眼盈盈地嗔怪道:“你现在是这么说,等到了江南,还不得把我抛下,自个儿忙政事去了。”
魏旻言沉吟片刻,把双臂锁得更紧,丝毫不讳言地坦白道:“这回,父皇也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把我暂时调离京城,不去搀和这件事罢了。”
闻言,姚思浅便从他胸口仰起头,疑问出声,“二十多年前的贪腐案,可是江氏叔父牵涉进去的那起案件?”
“正是。”
魏旻言抬起手,将她散落在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才重新开口道:“父皇虽说让我查明此案,实则却是口是心非。”
“当年牵连到动辄上百名官员,基于政治考量,父皇仅仅是从轻处理,唯独将为首的几人处以重罪。”
“既然父皇不欲深究,我自然也不能一锅踹了,总归是做做样子罢。”
姚思浅轻轻颔首,道:“朝堂上的事儿我理不清,你自个拿捏好分寸就是。”
过几日,太子偕同太子妃启程前往江南。
两人前脚刚跨出城门,姚时安后脚紧跟着进了京。他沿途经过家门,却不得而入,只得赶着路进宫面圣。
周瑞海垂下头,用试探的口气禀告道:“皇上,前线来报,姚世子方才已入城门,估摸着不出一会就进宫了。”
皇帝握笔的手微微一顿,似在压抑着怒气,道:“让他入宫后立刻来见朕,单独来。”
“是。”答完,周瑞海一刻也没有多待,低着头就退了出去。
只是,仍不忘叮嘱侍奉茶水的宫女,道:“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一会把茶盏搁下,就麻溜地滚出来。否则,要是触怒了龙颜,几个头都不够砍!”
说罢,周瑞海又在宫门前站了一阵子,便见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护着姚时安上前。
二十出头岁的男子,正该是意气风发之时,他却像是已逐渐步入中年。傲骨犹在,可一身的傲气竟全部沉淀下来。
“诸位请留步。”周瑞海侧了侧身,正好挡住其余几人的的去路。“世子爷,皇上正在殿中等您,请。”
姚时安点了点头,别开众人,径直往里走去。
只看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双眼注视着正前方,似乎早就等了他许久。
姚时安稽首,再拜,“臣没能办妥皇上交付的差事,实在是臣的罪过。”
皇帝仅淡淡地扫了几眼,见他原本干净的几乎纤尘不染的面容,因为蓄满胡渣而变得有些粗犷。
几日前那清朗的少年已然消失,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了。
“给朕一个理由。”
姚时安停顿足有五秒钟,才出言答道:“是为臣的无能,还请皇上责罚。”
闻声,皇帝的大掌重重地拍上御案,震得摆放在桌子边缘的奏章悉数掉落在地。“你分明是有机会的,为什么没杀了那北芩的王子!”
姚时安沉默片刻,隐去了私心,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表面话。“臣虽读过不少兵书,却苦无实际经验,这……一下子就突然慌了手脚。”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气得直瞪眼,大声怒斥道:“早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朕又如何会把这道密旨交到你手中?”姚时安并未就着此事多做反驳,仅是以果敢的语气说道:“若能得皇上开恩,臣定当竭尽所能,将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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