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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旻言与皇帝议事整整一下午,踏出延英殿时,天色已呈现一片昏暗。

他按了按前额两侧,却按不住内心的烦躁。方才父皇一问到纳妃的事,他几乎想都不想就回了句,“儿臣有太子妃一人足矣。”

短短几个字就把皇帝气得一手捂住胸口,险些晕了过去,直直逼问道:“难不成,你还想学那些文人玩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把戏?朕看你是忘了怎么当这个太子!”

在他听来,魏旻言所说的就是件极为可笑的笑话。

魏旻言顿了顿,皱着眉,似乎在苦思苦想,说出口的话却和不经思考没什么两样。“儿臣对太子妃情有独钟。即便真纳了别的女人入府,也不过当个花瓶摆着……这宫里,还缺摆设么?”

闻言,皇帝只觉心中仅存的那根理智线骤然绷裂,怒意一下子涌至喉头。他只手举起一方砚台,就往魏旻言所跪之处摔去,丝毫不手软。

面对来势汹汹的皇帝,魏旻言闪都不闪,正面地承受了他所有的怒气。直到砚角砸破额头,在他俊美的面庞落下一道口子。

皇帝还愣在原地,就听得魏旻言开口道:“父皇英明,知权衡而操轻重,可儿臣自幼养在母后身边长大,觉得这深宫里的女子实在是太苦了。”

他语气不温不火,反倒很轻易地勾起藏于内心深处的情谊。

皇帝过了盛年后,血液中那股少年独有的锐气几乎被消磨的一点不剩。渐渐地,他开始念旧,比如对宜贵妃,也比如苏皇后。此时,听魏旻言这么一说,就油然生出些感慨。

“帝王家,不负天下苍生就可问心无愧,其他的终是顾及不了。”

“儿臣若负了太子妃,必定愧疚不已。”魏旻言语气硬铮铮的,似毫无缝隙可入。

皇帝见怎么都说不通,心里有气,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硬是把北芩格格送进东宫吧?就算能,以他这个儿子的性格,指不定要连人带着包袱给扔出来……

思及此,皇帝口气冷然,“给朕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行至半路,魏旻言不禁陷入沉思。

从小到大他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尽管在言谈举止中纵着性情,却保持着适当的度,不曾逾越半步。否则,父皇也不会双手一放,就将大半的政事都交由他处理。

任性又理智,这么多年来两种情绪同时存在他的心里,一直很平衡。直到重新遇见姚思浅,那个他惦记了七年的小姑娘。

当下,他一心想把在野外苟合的魏旻德和姚思柔当众拎出来,所以当姚思浅出现时,魏旻言险些就要认不出她来。

若不是她的语气、容态、眼神早已深深镂刻在心里,过分清晰,魏旻言也难以相信寻了那样久的姑娘,会是未婚妻的妹妹。

好不容易找回她,魏旻言只觉自己对她的重视,甚至将他一直心系的江山都衬托的轻微了。也因此,今日才能当着父皇的面儿说出那般违逆的话。

想着想着,魏旻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好似……有人在身后跟着他,亦步亦趋。他心下一凛,把戒心提上了嗓子眼,瞅准时机回头一看,却愣住,“格格?”

北芩妇女不似中原习惯了绾髻,她披散着头发,任由一头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风起时,卷起的发丝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美的朦胧。

她一开口,语气却冷的能凝结空气。“你就是你们胤朝的太子?”

“格格找本宫有事?”

魏旻言在回答她的同时,也静下心来观察四周的动静,却听见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太子无须担心。如今我这条小命掌握在胤朝皇帝手里,岂敢设置什么埋伏?”

魏旻言也笑,笑中带点嘲讽,“既然这样,本宫奉劝格格尽早回去歇着吧。以免夜深露重,半路出点什么岔子,倒坏了北芩与我大胤的友好。”

北芩格格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轻启朱唇,就有寒意侵袭而上。“太子放心。我只不过是想见见自己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子,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风流潇洒。这不,看完也该回去了。”

魏旻言笑意不减,眼底却弥漫着冰冷的气息,“格格真有意思。只可惜,这东宫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话落,魏旻言别开眼,不再注视她。

“哦?看来风流是真,但痴情更是真的呢。”她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欢快,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而感到雀跃。“她究竟用什么把太子迷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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