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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宫前两株桃花树枯萎已久,细雪覆满枝头,在月色中散发淡光。
夜风轻轻吹拂,云散了又聚,半弯的月在其中若隐若现。
宫中只余打更声,后也没了余音。屋檐上似有瓦片轻响,惊起毗邻枝中一只寒鸦,扑棱着翅膀没入茫茫黑暗。
白妗一身黑色夜行衣,借一棵歪脖树下落,面前是一扇褪漆的朱门。
此处应当就是芳华宫之主的寝宫,此时宫门禁闭,被交叉贴上了封条。
芳华宫主陆贵妃故去多年。
陆贵妃陆惜玉,本是民间神秘组织青衣教首领之一,后背叛教会与一书生私奔。本脱离青衣教十余年,这期间踪迹一直被教会追查,只因她手中握有一个极有价值的绝密。
这女子狡猾至极,多年来青衣教对她行踪一无所获。
直到最近才接到消息,原来当年的玉夕露玉女,青衣教的前“明妃”,早已改名陆惜玉,遁入这深宫当中。
也万没想到,当年手无寸铁的书生,竟是微服私巡的当今圣上。
难怪说最危险之地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青衣教与大昭皇室不共戴天,她此举真真是令人呕血,也令人万思不及。
然令人唏嘘的是,陆贵妃独宠多年临了色衰爱弛,死时封号被夺葬礼简陋,爱子不平起事,却被夺权下狱,芳华沦落大昭禁宫。
万幸,她手中的秘密尚没有落到皇族手里,消息称暂时下落不明,但极有可能仍藏匿于陆惜玉的故居之中。
白妗作为新近继任的青衣教“明妃”,自然有道理进宫来一探究竟。
若那物回到她的手中,定能重拾明妃在教一落千丈的地位,也能以此作为筹码,让那些人放出师父……
白妗不准备破坏门上的封条,而是破窗入室,寝宫中陈设布局倒是典雅,没有落灰看来有人常来打扫。
从柜子暗格一一搜寻来,却一无所获。
无妨,芳华宫宽阔,不在此处许在它处。
轻轻合上窗扇,就在此时她听见了幽幽的笛声。似乎从院中传来,如泣如诉,幽怨而凄凉。
她心头一凛,转到声源处。
黑夜之中眼前场景便显得颇为诡谲。
膝盖高的神龛中点了两根香烛,散发着晕黄的光。铁盆中堆得错落的铜纸钱,熊熊燃烧,火光曜目。旁边洒了几张被风吹动,空中还有纸灰飞扬。
白妗盯着神龛前的身影,目光不定,竟有人在此祭拜!
且不说此处是宫中禁地,整个大昭皇宫,也是严禁私祭的。
神龛前那人身形极高,修长,迎风而立。显而易见便是吹笛者,正横笛在侧,指节细白却没有羸弱之感,反而说不出的精美细腻,像上好的玉器。
夜风俯冲过枯黄的草叶,向那人卷来,绀青色的披风被烈烈吹动,宽帽刹那掀下,露出一头如瀑青丝。
削肩长颈,从身形来看秀美匀称,大约是个女子。
莫非是陆贵妃的旧友?
香灰吹入眼中惹起痛意,白妗才发觉自己伫立过久。
就算是没有实质的目光,若对方是习武之人,且功夫不低,便很容易察觉,她怎会犯这种错误!
踮足屏息,从影壁拐角处匿身,背后一凉,什么破空而来擦过手臂,直直钉入廊柱入木三分!竟是一枚只有拇指大小的柳叶镖!
她惊投一眼,吹笛人不知何时回过了身,手中的笛子正正指向此处!
看来那不仅是吹奏的乐器,更是要人性命的暗器,这样精密的程度,恐怕排得上江湖兵器排行前十了吧!
手臂伤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距离尚远仍能感知那人视线,如月清而如雪凉,激得人心底发寒。
白妗一个顿卒,便知大事不好,四周,如鬼魅般的黑衣人轻飘飘落地,而那人也迈开步子向她走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飞檐走壁,轻功奔逃,无奈四面楚歌,处处有黑衣人拦路。
看来那吹笛人身份极高,不过是出门祭拜,便有众多护卫跟随。
既然如此,那她若贸然从芳华宫出,无异于暴露在皇宫禁卫军的势力范围,恐怕还没两步就会被射成个筛子。
她脚底生风,一边点住臂上经脉止血,一边挑最暗最隐蔽的路线。
路遇一宫门洞开,不及细想便扑入其中。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所,前辈的经验铭记于心。
以最快的速度褪下夜行衣,踢入榻下,屏风上扯过一片白,边行边打散长发,滑入榻中。
帷幔扬手便落,黑暗沉沉压下,只余少女肌肤莹润的光辉。
门被推开吱呀一声,能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近,似乎只有那一个人走了进来。
偏偏有种闲庭信步的悠闲,这样安静而危机四伏的密室,他当散步一般连呼吸也轻轻浅浅,没有半分促意。
白妗却不敢动作过大,毕竟此时此刻,她是陷入被动的一方。
耳边声音忽顿,帷幔果然被一手拂开。
少女半跪于榻,风起而衣衫滑落,腰线流畅如弓,裸露的肩背如无暇美玉。
目光一滞,那人如被火烧般飞快别开脸去。
乌黑的长发盖住胳膊上的伤,白绢落地,其上血早已凝结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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