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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人家钱了么?天地良心没有!都给朝廷了。
七茜儿戴着面具,身穿红色锦衣佩银甲,盘腿坐在自己的神像前,她的造像珠圆玉润,凤冠霞帔,还穿特大的红布斗篷,不是一层,许有几十层?
有登科如愿的,求子成功的,母亲大病痊愈的,行人已归的……我到底管的是什么事儿呢?七茜儿都替自己的木头像热的慌。
神像前的场子,有两堆儿大汉一身糙肉,铁臂柱腿儿,最巧是,对打这两位都均匀的配了横粗眉?
大粗眉拿着一对乾坤圈,先是一招春燕展翅,对面小粗眉便拿峨眉刺来了一招外摆莲?
呃,为啥她知道这个,身边还坐着一个解说的乞丐,此人年纪三十有六,名曰酒不赊。
他曾是个老乞丐捡,众乞丐养的弃婴,辛伯第一次见他,正好看到有个酒鬼柜前赊酒,老板娘趴在柜上说,酒不赊。
对,名字便是这么来的,那天起名的不是一位,还有一个捡来的姑娘一堆倒霉,老混蛋顺嘴又给起了个名,清前账。
这两位都被辛伯教的很好,如今是庆丰城丐帮的两位小长老,辛伯外地去了,家里的事情便由这两位管着,一位主内,一位主外,人家还是一对乞丐夫妻,孩子都三个了。
酒不赊是个话唠,下面搏斗他就与七茜儿解释,他喝了点,说的是眉飞色舞。
场子里却打的十分粗糙,双方武器几下就磕飞,俩粗眉便开始肉搏,一上动不停,左右拳击出,口称:“老子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
一双手叉绞,扣住拳头攻击关节,怒喝:“老子绞,绞,绞死你……”
接着他们便缠绵在一起,开始地上无限打滚……
酒不赊有些惭愧的跟七茜儿抱歉说:“真是污了娘娘您的眼,这大小张家一代不如一代,这,这着实打的不漂亮。”
七茜儿无奈叹息,换了一只手托着脸啥也不想说,场子里斗殴的就是俩铁匠,家中四辈靠上一个爷爷,房子就挨到一处。
多好的亲戚挨的太近早晚都是仇家,这俩位也差不离仇家了。
这不是这几年日子妥了,吃饱了,买卖又起来了,大张铁匠就返修了房子,这货吃相难看,就把两套宅子中间的墙悄悄推了一尺,小张铁匠发现便生气了,这不是欺负到门口了么,他修不起房,修墙。
如此一尺一尺接近,最后双方墙挨着墙,就把墙檐滴水的地方堵了,中间又经历五次修墙,毁墙,五次家庭之间的铁匠斗殴,当中各有损伤,耗费钱粮就够盖三套屋子的。
气是越来越大,嘴里都是血海深仇,亲戚朋友劝不住,便闹腾到了榆树娘娘这里,要个见证。
甚至,这两混蛋还找了江湖上的助拳,这一场之前都打了两场了,各有输赢,这场是关键之战了。
七茜儿愁苦的不成,便低声问酒不赊:“这不就是两个普通家户人家闹纷争么,如何就来寻我?”
酒不赊小心翼翼劝说;“娘娘再忍耐一会儿,确不是普通家户,您甭看大张小张这样,咱江湖上多少老隐侠客手里的名器,都出自他们手里,您知道北派的谷红蕴么?”
真真问到好人了,谁也不知道,这位却是清楚的,七茜儿点点头。
酒不赊便笑着说:“谷大侠手里的青鸾剑便出自大张之手,还有娘娘身上这幅银甲,却是出自小张先生之手。”
天气燥热,庙里地上滚来滚去,七茜儿耐心又看了一会儿,问:“他们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七茜儿今日的角色却是个证人,人家没申请裁断。
酒不赊叹息:“看样子……总得十天半月吧,等把家里的余财打完,请不起助拳了,这事就了解了。”
啊,还要天天来么?
七茜儿瞬间憎恶,正要说些什么,那庙外却来了一个小丫头,这丫头十二三岁,背着一个抱着一个,背后还跟着三崽子。
她就站在庙门口喊:“爹,娘说家里来营生了,指名让你接生意去……”
可怜这孩子还没喊完,地上躺的大张就怒吼:“给老子滚球!没看这是哪儿……”
小张看到他露丑,便哈哈哈大笑,接着继续滚。
带孩子的丫头吓一跳,哭着跑了。
七茜儿最看不得孩子挨骂,还有些惊愕道:“这么近?”
酒不赊有些愁苦:“啊,就在您庙下面的村儿里,就属他家事儿多,老爷子从前没少被他们搅闹,一会子是抢生意的事儿,一会子是徒弟之间的纷争,人家每年这一百贯可花的太值了……”
许是姐姐跑的急,小点孩子撵不上,就撕心裂肺哭嚎着喊,姐等我,哭声越来越远……
七茜儿越看越气,见天色不早,她想安儿想的紧,便站起来,走到滚着的俩肉蛆前面低头看看。
这两位本滚的热火朝天,心里刀光剑影,噼噼啪啪刚猛英雄,血色飞溅,却又被榆树娘娘吓一跳,纷纷睁着粗眉下面的铜铃眼喘粗气。
哎?
七茜儿劲儿大,也不多说废话,就提溜鸡雏儿般,一手一个往外走。
边走,还问:“你二位一个祖宗吖?”
酒不赊跟上求情:“娘娘原谅则个,这就是俩粗人,咱百泉山出名的混帐货,确是一个祖宗没错的。”
七茜儿没生气,就晃晃左手这个问:“你们家在这边,想来祖坟不远?”
这俩大惊失色,纷纷告饶:“娘娘饶命,咱们祖宗早就死了,您有气只管打我们就是,咱们就是心里气不过,实实在在不想给您找麻烦……”
“问你们祖坟在哪儿!那么多事儿呢?”
这次语气就比较气了。
知道这娘娘的脾气,庞图都捣烂的人物,小张扛不住,就凌空飞悬指指村后土道边的一处地方。
大张正要喝骂,却发现自己腾空而起了。
他怕高,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大张小张铁匠多半个身子埋在他们祖宗爷坟前的土里,人只剩了胳肢窝以上的部分,抬眼正对着墓碑。
这,这是做梦呢?
七茜儿接住酒不赊手里的两本孝经,就一人一本的丢到他们面前,人家还是不生气,就吩咐说:“今日起,对着你们祖宗念念规矩,这三天不得归家,每日只能吃喝各一次。”
小张铁匠有些慌张的去看那些真金白银请来的助拳,有人低头不语,有人却面露赞赏。
小张哀求:“娘,娘娘,咱们请你来是观战的……”
七茜儿撇嘴:“老娘吃饱了撑的每日来看你们打滚玩儿,都是当家的爷们,生意不顾,家事不管,儿女不亲,血脉不容,脑子更是没有,一家之主分不清轻重,就在你们列祖列宗面前~给姑奶奶好好惭愧,惭愧吧!!”
说完,她瞪着那些助拳骂道:“真真是闲的脚脖根儿疼,都没事做了?丢不丢百泉山的脸?想想义亭的老几位,你们就成天看人打滚玩,一个个四五十岁,半截黄土埋的人了,还长不大!!”
她骂完,那边鸟兽散。
酒不赊忍笑看着榆树娘娘飞纵,等人看不到了,他才笑出了声儿道:“嘿嘿,哎呦,老爷子就是脾气好,早该把咱娘娘请来了……”
他说完蹲在大张小张面前,颐指气使的骂到:“都赖你们,谁家不是一堆儿事儿,好好念着吧,这么热的天气,谁爱看你们,听到了吧,三天!少一个时辰丐爷都得被娘娘罚死!赶紧念着啊……啧!不孝子孙!”
那么大的一个人,就跟铁锤打桩子般,被人瞬间插地上了,然后人还没咋的,就这份功夫便把大张小张吓唬住了。
实在无奈,这俩人便抱起孝经,万念俱灰的念了起来……
他们身后,两位妇人对空虔诚拜拜,抹着眼泪转身小跑归家,没多久,一人挎着一个大篮子,举着香烛奔着榆树娘娘庙就去了。
天空一声闷雷,七茜儿从车里下来,提着裙儿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家中熟悉的一声哭喊……
没做多想,这小娘子蹦下车,便听到各家各户死了亲爹般一片嚎哭,她抓起裙一高提,刚奔进院便闻到一股子臭气扑面而来,自己宝贝儿哭嚎着被人丢在空中,反复抛接。
陈大胜黑脸两行泪,这是自己儿子么?这是自己的儿子么?这是……安儿啊。
他心情激荡,进院就一把抱起儿子,将他丢在空中大喊:“我儿,老子有儿子了!老子有……呃!”
勇士贴饼子般从院墙滑下,七茜儿单手抱着根奴,指着陈大胜骂道:“你个眼瞎的混帐,这是根奴……你儿根本不会这样哭!”
她左右看看,便看到塌边刚睡醒,正一脸兴奋的胖安儿,这孩子是个没心没肺的,受了两回飞人惊,旁的孩子怕是早就大哭起来。
人家不!还很急迫。
他左右看看,可惜院子里的人看到主母进来,便识趣退下,无人帮助,人家不会走,却会屁股挪,就小腿一使劲儿屁股往前一颠儿,一颠儿的迅速挪动。
陈大胜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七茜儿,他还是心情激荡,挺不好意思的走到榻前,这次低头看清楚了。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白胖,胖的眼都成了一条缝,左右脸蛋如切开的红果子,看到自己也不怕,就张嘴流下一挂水,双眼撑开缝,笑的好巴结。
安儿大大的展开小胖手,说出他人生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闹!”
根奴儿伤心极了,不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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