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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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莫迪太太狂叫道：“你们看见了吗？我说得没错，外面的是死亡，是死亡！上帝因我们的罪行降下惩罚，让人间布满怪物，我们必须虔诚祈祷，祈求主的宽恕！”

苏缈终于忍不住了，冷冰冰地问：“你到底想说这是上帝的意志，还是撒旦的主意？麻烦选一个好吗，请不要告诉我，他们两个是合作关系。而且我两次从危险中逃回来，又要怎么解释？难道你想把我捧成上帝的宠儿？”

卡莫迪太太哆嗦着嘴唇，小声诅咒道：“你亵渎圣徒之名，早晚会死，看着吧，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雷普勒太太厉声道：“你闭嘴！”

其实苏缈只以为有触须和蜘蛛，没想到蛛形龙虾来得这么快。她盯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很严肃地说：“我保证祈祷没用，不然我陪你一起到外面去。我拿武器，你什么都不要拿，尽管跪地向你的神祈祷。让大家看看，究竟是武器有用，还是祈祷有用。”

她的语气非常严峻，卡莫迪太太蠕动了一下嘴唇，终于闭上了嘴。

奥利把枪收回去，不安地打着圆场，“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对付刚才那个章鱼……我是说那个触须，可没办法对付披着硬壳的怪物。大家就暂时先待在这里吧，没必要重复他们的悲剧。我想政府总不会毫无作为。”

就算他不打圆场，也没什么傻瓜还想离开超市。

苏缈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对他们说：“现在天黑了，我们这里还亮着灯。如果它们有视觉，很可能注意到超市，比如说，刚才那只龙虾强行破门的话，没有人能拦住吧？不如把大灯关掉，只留必要的照明？”

有头脑的纷纷赞同，没头脑们随波逐流，总之，超市里的灯光亮度陡然降低了一半还多，凄惨地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体力再好的人也感到疲累，在地上或坐或躺。几个睡不着的家伙趴在狗粮附近，从留出来的缝隙中观察外面。

他们已经兴奋了很久，中枢神经和身体都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兴奋，所以，在比平常睡觉更早的时间，大部分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其中也包括苏缈。

她本来以为没有床，没有枕头，甚至没有睡袋，绝对没办法睡得着。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不，也许是受惊吓的程度。阿曼达拿给她一袋面粉让她枕着，三分钟之后，她成功地进入梦乡。

果不其然，她做了梦。

她梦见自己在家里看电影，看的就是《迷雾》，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怪物贞子化，冲出屏幕，扑到她脸上。她先尖叫再挣扎，电脑被碰翻在地上，然后爆炸了，房间里充溢着震耳欲聋的响声。那响声里还有个女人的声音，絮絮叨叨说：“让你再看恐怖片，让你再看恐怖片！”

“……醒……醒醒，快醒醒！”

苏缈堪称超市里体力损耗最大的人，一睡着就睁不开眼睛。阿曼达无奈，把她扯起来用力摇晃，摇了好几下，才看到苏缈勉强睁眼，迷迷糊糊地问：“啊哈？”

阿曼达在她耳边大声说：“怪物冲进了超市！”

苏缈一个激灵，像是被人用冰水泼醒，坐在地上镇定了五秒，一挺身站了起来。

在她与周公相会的时候，超市里已经一片混乱。两扇橱窗被打得粉碎，几条触须穿过窗框，疯狂飞舞，随便卷起一袋狗粮，在空中把袋子轻而易举地绞破，仿佛下了一场狗粮雨。

真正可怕的并非触须，而是从窗外飞进来的巨大昆虫。单看它们尾部伸出的巨大刺针，就知道它们绝对不好惹。那些形似蜻蜓的飞虫足有半人高，没人想试试被它们叮一口的后果。

一批男人手持自己能找到的武器挥舞，比如扫帚、拖把什么的，甚至还有火把，完全不考虑失火的可能。奥利拿出手枪，对准一只飞虫扣动扳机。作为平民，他的射击水准奇高，子弹从虫子的脑袋里穿了过去，让它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大卫站在一群老人和女人面前，手里拿着一罐杀虫剂，试图以此保护他们。这些飞虫果然和蜘蛛一样，对异味非常敏感，立刻从他们面前飞走，转而更疯狂地冲撞其他人。

面对这种大面积混乱，站起来的苏缈又被震慑了。她下意识向旁一看，看到比利可怜巴巴地站在货架底下，吓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就这么站着，”她嘱咐道，“千万别动，虫子应该不会攻击静止的目标。”

之前奥利不辞辛劳，到处通知其他人“如果被攻击，最好的选择是静止不动”。但这些人不过是普通平民，一见超越想象的恐怖巨虫，哪里还记得要保持理智的头脑、冷静的态度，全体惊声尖叫，非逃即战，尽可能地远离巨虫或者让巨虫远离自己。

苏缈左看右看，终于意识到混乱不可避免，抄起杀虫剂，轻巧地溜了出去，见虫就喷。她经历过两次惊魂，比其他人更镇定一点，至少懂得判断攻击顺序，而不是拿着武器，没头苍蝇般乱打一通。

她乐意帮所有人的忙，除了卡莫迪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