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颙琰的这层顾虑,倒不是说绵偲这孩子有什么不好;这顾虑甚或也不是来自十二阿哥永璂。
婉兮在世之时,不管自己与那拉氏曾经恩怨几何,却从不肯将长辈这些仇怨之念,灌输给孩子。故此颙琰与永璂之间的兄弟情谊,倒依旧深厚。
乾隆四十一年正月二十八日永璂薨逝之前,还将毕生的心血——手抄满语八千多句,送给了颙琰来珍藏。
这本是永璂每日早晨都要捧读之物,对永璂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御制满蒙文件总纲》编纂,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故此这手抄满语八千句的意义,绝非普通金银财物可比。永璂能将此物最终托付给颙琰,可见两兄弟手足之情的深厚。
绵偲是十一阿哥永瑆的第四子,在乾隆四十一年永璂薨逝之后,因永璂无嗣,故此皇帝做主将绵偲过继给永璂为嗣子——颙琰也不会因为永璂的缘故而对绵偲那孩子有任何的轻视去。
——真正的缘故,还是出在永璂的生母那拉氏的身上。
那拉氏实在是大清历史上一位“独一无二”的存在,因为皇帝对她的痛恨和轻慢,而代替那拉氏执掌后宫的就是婉兮,故此前朝后宫对那拉氏和婉兮的恩怨,始终没断了猜想过。
永璂薨逝的日子也是巧,恰巧在乾隆四十一年正月二十八日,正是婉兮薨逝满一整年的日子,这便又有人传说,皇上就是为了告慰令懿皇贵妃在天之灵,才将原本是嫡皇子的永璂给赐死的。
故此不管颙琰私下里与永璂的关系如何,此时他都已经不方便再为永璂的嗣子——绵偲阿哥来张罗婚事。
更何况此时皇阿玛年岁已大,朝中对哪位皇子已经被暗定为储君的猜测已经接近白热化——许多人现在都将宝押在了十一阿哥永瑆的身上。
绵偲是永瑆的儿子,又是永璂的嗣子,这两重关系都叫颙琰不方便直接帮绵偲说亲了去。
颙琰立在宫墙夹道间,当真想了好一会子。
直到头顶忽然一只鸟儿飞掠过去,羽翅振振,叫颙琰猛然回神。
他立在宫墙夹道里,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也不觉有些哑然失笑——他这是干什么呢?
那小女孩儿今年虚龄才十一岁,最早也得三年之后才能应选。十公主和德雅拜托给他的事儿,根本是三年之后的事,他这会子里呆呆立在宫墙夹道里,想这么出神做什么?
——他是二十七岁的成年皇子了,自己已是当了阿玛的人,他更是被皇阿玛委任了多少期望去,怎地竟为这一点大点儿的事儿,险些为难起来?
他越想越是惭愧,忍不住对着自己的影子默叱道,“颙琰,你这是犯的什么傻?!”
没过几天,十五阿哥即随圣驾起銮,赴木兰秋狝。
京里迅即安静下来,园子里就更是连人声都稀少了。
几个小女孩儿每日里除了安心念书,兼学刺绣之外,就是谈论起各自关心的话题来。
十公主与德雅,婚事已定,故此说来说去的话题,总是绕不开各自的小额驸去。
廿廿跟着一起说这事儿,她年纪小,又还没有进宫挑选过,故此家里更不敢私下里给说亲。故此说起这些,她都只能当一个纯粹的听众罢了。
十公主和德雅两个,自己按捺着小欢悦,尽量不着痕迹地每日都说几回自己的小额驸……小女孩儿的心思,说完了便也都不好意思,反倒要再过来逗着廿廿,问她对自己将来的憧憬。
廿廿只管摇头,“公主和格格都是天家的小主子,将来的额驸自然都由皇上给选好了。奴才哪儿敢呢?”
十公主和德雅就促狭地笑,“不用羡慕我们两个,你啊,早晚也是我们天家的媳妇!”
廿廿红了脸,自是否认,十公主和德雅便按捺不住,将绵偲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绵偲是绵字辈皇孙里的老九,故此咱们在宫里啊,都称呼他为‘小九阿哥’,又或者是‘绵九阿哥’,序齿上便占了一个‘九’;而他的生辰啊,又是乾隆四十一年的二月廿九,这便又占了一个‘九’去。”
十公主拉着廿廿的手,眨眼而笑,“你是两个十,他却是两个九呢,你瞧瞧,你们俩又是同岁,这不是注定了你们两个有缘去?”
德雅也高兴地附议,“是啊是啊。廿廿,我跟十姨儿可将你给托付给十五舅舅去了!你年岁还小,三年之后才能入宫引见,到时候就算十姨儿跟我都已经出嫁了,可你也不用担心,自还有十五舅舅顾着你!”
“十五舅舅已是答应了我们,到时候儿一定求皇郭罗玛法,将你指给小九阿哥去!”
廿廿登时红透了脸去,忙向两位格格求饶,“公主、格格,可饶了奴才吧!什么大九阿哥,还是小九阿哥的,奴才全都不认得,说的什么结亲呢?奴才……奴才可不想将来嫁个自己都不认得的人去。”
身边太多这样的例子,多少新娘子是到了洞房花烛夜,被挑开盖头之时,才第一回见到自己的夫婿……虽说这是多少年的老规矩,可是她总归不喜欢。
她在宫里这几年,是跟着十公主、德雅格格一块儿长大的,便忍不住羡慕两位小主子——十公主和德雅格格是都见过自己的小额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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