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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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颖兮是高二开学前转学的，自她去了那所私立学校后，陶瓷就没再跟她见过面。不知不觉间，九年都过去了，昔日大咧咧的青涩少女骤然变成了成熟美艳的女人。

因为陶瓷在工作，不方便与客人聊天。

罗颖兮等到他下班，两人一起去广场旁的露天咖啡馆。

喝了一口咖啡，陶瓷看着罗颖兮精致美丽的脸，想起十六岁那个有些男孩气的女生，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杯子道：“你真的是罗颖兮吗？我都不敢认你了。”

罗颖兮嘿嘿一笑，“变化真的很大吗？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去整容了。”

陶瓷一脸惊愕。

“反应别这么夸张好不好，只是微调啦！”罗颖兮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我爸妈长得都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一点都没遗传到他们的美貌基因，我的表姐妹堂姐妹们也都是美人，生活在这样一个‘美貌型’的大家族里，你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从小到大都被怀疑到底是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小孩，连我自己都偷偷拔我爸妈的头发去鉴定过……虽然我是他们亲生的让我有点被安慰到，但是仍然改变不了我是整个家族的丑小鸭这个事实，后来我上大学时遇到一个贱男，发生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大学毕业后的暑假就去韩国做了微调，大家都嘲笑我，不过我不在乎，变漂亮了我整个人都超自信的！人造美女又怎么样，是美女就行啦！我的人生我做主，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去吧！”

才刚重逢，就遭遇罗颖兮如此掏心掏肺的倾诉，陶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颖兮冲他眨眨眼，问：“我现在美吗？”

陶瓷点点头。

罗颖兮左手托着腮帮一脸满足的微笑，拿右手食指和中指摸了摸他的下巴，就像逗弄小狗一样，“你这小子倒是一点没变嘛。”

以前上中学时她经常对陶瓷做这个小动作，每每都会把陶瓷逗得面红耳赤，却又不好意思拂开她的手。

昔日情景重现，陶瓷又一次脸红了。

“哟，还是这么纯情呐，你结婚了吗？”

陶瓷摇头，“你呢？”

“我也没有。”罗颖兮耸耸肩，“这年头贱男渣男当道，想找个好男人，实在太难了。”

两人回忆了一番中学时的青葱时光，罗颖兮问陶瓷，“我听说你在法院工作啊，怎么会在Blcak Rose做服务生？你不会是在兼职吧？”

“不是服务生，是厨师助理，店里的服务生拉肚子，我帮他上菜而已……”陶瓷解释道。

“那法院的工作呢？”

“我辞了。”

“为什么？”罗颖兮虽然留学多年，但是对于国内的就业行情还是很清楚的，“公务员很难考，又是铁饭碗，为什么要辞职啊？”

陶瓷想起那起乌龙荒谬的误诊事件，苦笑道：“算是命运的捉弄吧……”

如果不是那次误诊，他不会以为自己大限已至，他也不会想着在死前给戈锐写那么一封信了却心愿，更不会和他有那样一番牵扯。

如果没有那次误诊，他还在法院朝九晚五地上着班，每天为了未来而奋斗，生活平淡而满足。也许有一天他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也许永远不会……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得体无完肤……

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

不想沉湎在消极的情绪中，陶瓷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和语气都轻快起来，“虽然这份工作和我的专业无关，但是烹饪是我很喜欢做的事情，我挺享受现在的状态的……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这次回国是探亲还是打算长住？”

“长住吧。”罗颖兮哼哼道，“以前上中学那会儿我有点反叛，挺让我爸妈头疼的，我高中一毕业他们就火急火燎地把我送出国，巴不得眼不见为净，等我好不容易习惯了国外的生活，开始如鱼得水时，他们又怕我嫁个老外，又日日催我回国。”

她提起父母，表情有些暴躁和心烦，却让不曾见过自己亲生父母的陶瓷好一阵羡慕，想起那个偶尔会对他拳打脚踢却也给了他一丝家庭温暖的表叔，又是一阵心酸和感慨。他以前不曾有过完满的家庭，他喜欢的是男人，不会有孩子，以后注定也不可能有一个完满的家庭。

他轻声说：“怕你嫁给老外只是他们的说辞，他们叫你回国，真正原因肯定是因为太想你了。”

“我知道的，我也想他们。”罗颖兮望着陶瓷，“我也经常想念你。”

“真的吗？”陶瓷有些害羞地挠挠头。

“真的。”

留学生，听起来很洋气很高端，然而真正的留学生并不像表面那么好，每个出国留学的中国土著都各有一番辛酸苦楚，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罗颖兮也不例外。在美国，她遇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整个人的三观都受到了一次重大洗礼，恋爱了N次，很不走运的，每次遇到的不是贱男就是渣男。

陶瓷是她认识的异性中，最善良最真挚最诚实最体贴最温柔的一个。她无比庆幸自己在少女时代认识了这么一个男孩，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他们在一起上学的时间也就短短一年，然而在她简直可以称得上动荡混乱的留学生涯中，他那些可贵的品质就像金子，时常在她的记忆中闪闪发光，在她对人性、对爱情、对男人万念俱灰快要彻底失去信心时，温暖她，安慰她。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是那个时候，你和我爸妈一样，真的就是我的精神支柱。”罗颖兮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