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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童不像是在胡说,他也不大可能是个笨蛋。自己究竟哪里看上去,使他觉得亲近了呢?陆长亭有些好奇。

等到朱棣问完了话,那头观童也已然应下去劝降他的好友乃儿不花。朱棣不愿观童再留在此处打搅了他与陆长亭,便未让观童作停留,直接命人将他带了出去。

陆长亭却是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朱棣的脸色黑了黑,低声道:“他说不定是满口胡说的……”

“我去问一问就知道了。”帘帐落下,陆长亭已然不见了踪影。

陆长亭出了营帐时,观童还未走远,他很轻易地便追了上去。

“敢问先生瞧我哪里觉得亲近?”走上前陆长亭便直接了当地开口了。

观童愣了愣,转过身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陆长亭的脸庞上,躬身笑道:“只是觉得监军与昔日一位友人颇有些相似,给人以熟悉感,这便觉得亲近了。”

“哦是吗?我便冒昧问一问,那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陆长亭顿了顿,道:“先生不要取笑。我乃是孤儿出身,从不知父母身份来历。突然听见先生如此说,便不免有些好奇。世上相似之人到底是少的。说不定先生口中的这位昔日友人,便是我的亲族呢。”

观童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惊讶,紧接着他才遗憾地道:“我那友人早已失去了行踪,有二十余年了……他乃是东陈冒家人。”

“东陈冒家?”陆长亭挑眉。他还真没注意过历史上是否有这么个家族。

观童微微一笑,道:“说东陈冒家,您或许不知晓。但这冒家退隐的老太爷,乃是当年的妥督丞相冒致中。”

一说冒致中,陆长亭便想了起来。

元朝末年时,这个冒致中任元朝的两淮盐运司司丞,不久后张士诚起兵泰州,自立为吴王,冒致中便被挟去做了妥督丞相,后来他托病力辞,从吴王手下脱离,也正因为这个决定,才让冒家得以保存。陆长亭隐约记得,朱棣当了皇帝之后,这家人都还有站出来送东西给朱棣的。

这是个在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家。

难道他也是冒家的人?

毕竟据观童所言,失踪二十余年,倒也对得上。毕竟他刚穿越过来,就不见了父亲的踪影。

观童思考了一下,道:“不过若说如何像,倒也不是……我那友人模样生得普通些。”

言下之意便是陆长亭的容貌太过夺目,怕是不大像的……

陆长亭点点头:“我知晓了,多谢了,先生请吧。”陆长亭说完道谢的话,方才离去。

观童却没有立即动步子,他在后面望了望陆长亭的背影,等到陆长亭都走远了,他方才离开。

因为冒致中曾经效力过吴王,这种事总显得要敏感几分,回到营帐中后,陆长亭就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并且也将那冒家的身份详细说了一遍。

以陆长亭的年纪,早已过了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陆长亭也向来对亲情没什么期待,毕竟他想要的,朱棣都给他了。现在也就只是多两分好奇而已。他当然不希望冒家的来历成为藏下来的一根刺,还是提前说出来更好。

别说,他将朱棣带上了断袖大道,还真像是已经垮台的吴王派来的奸细。

朱棣听到冒致中曾为张士诚效力的时候,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这事好说,我遣人去查一查便知道那冒家是不是你的亲族了。”

陆长亭瞥了他一眼:“四哥听完,就没别的要说的了?”

朱棣面无表情地道:“我还能说什么?不管那冒家是你亲族与否,你都已经被扣在燕王府了。”

陆长亭起身走到朱棣面前,然后微微俯下身去,几乎要贴到了朱棣的面上:“嗯,四哥说的是。”

朱棣的喉头动了动,他抬手将陆长亭按倒在了他的身上,陆长亭也很是配合地双手地环住了朱棣的腰背。

突然间,帘帐被人掀了起来。

陆长亭手忙脚乱地从朱棣身上滚了下来。

朱棣的脸色也是一黑。

进来的是怀远侯曹兴。这是个极为粗壮的男人,瞧上去并不大显老态,面上还颇有威武之气。

说起来,这个怀远侯还是蓝玉的部下。

陆长亭不得不说,曹兴真是将蓝玉的嚣张无畏也学到了三分。

朱棣脸色微沉,并未给曹兴什么好脸色:“将军有何事?”

“见过燕王殿下。”“我听闻陆监军擅风水,是也不是?”曹兴的行礼着实显得有些敷衍,而他与陆长亭说话的口吻,就更显得无礼了。

朱棣脸色更冷,不过也给曹兴留了一分面子,没有立刻斥责出声。

陆长亭这才看向了曹兴:“怀远侯是何意?”

曹兴见陆长亭说话如此不客气,眉头还耸动了两下,明显带着点点怒意:“如今大雪封去了道路,便请陆监军前去瞧一瞧,处置一番才是。”

“大雪封路,与我何干?”

“这难道不是风水之道吗?”曹兴的眉头死死皱了起来,语气不悦,显然是将陆长亭看作了故意推诿。

朱棣终于出声了:“将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且不说此事本就不归长亭来管。将军此时如此姿态,是越俎代庖,替我发号施令了吗?”朱棣的声音里带上了冷意。

曹兴这才意识到,如今的燕王似乎是不大好惹。但曹兴仔细想了想,却也没想明白,自己何处姿态不妥。他不是已经足够有礼了吗?这姓陆的不过是个监军,难道还指望他如何郑重以待吗?燕王的问责,未免显得小事大作了些!

不过心底想归想,曹兴面上倒还是摆出了恭敬的姿态,道:“不敢,属下不敢……”此时在军中,别说在外头他也比王爷矮一头了,如今在军中他的地位也只能自称属下。

曹兴哪里知道,从他莽撞地掀起帘帐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然将朱棣得罪了个狠。就那一桩,便足以说明他的行事无礼,这个黑点是难以洗去了。

“出去。”

“可……”

“出去,请曹将军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遍。”朱棣已然摆出了以势压人的姿态,曹兴也明白过来了,再不走,他就真要将燕王得罪了。

曹兴只能僵着脸,憋着满腹的怨气,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步子迈动,掀起帘帐再甩开的动作之用力,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此刻心底积蓄着不爽了。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之后,朱棣的脸色已经冷得仿佛要结冰了。

“他是蓝玉将军的手下吧?我记得你似乎与我说过。”陆长亭问。

“不错。”

陆长亭淡淡道:“那这大概就是他最后得意的时光了。”

朱棣从怒气中抽离,微微惊讶:“为何?难道是……”

“你到应天的那日,我不是站在殿门外等你吗?我就凑巧听见一些话。皇上在发作蓝玉……”话说到这里,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朱棣立即就反应了过来,这背后代表的含义。毕竟这个套路实在太熟了……

先是对着错处发作,等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被发作的人就会迎来末路了,同时还会有不少人遭到连坐。当然,连坐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最大规模的就是胡惟庸案。如今想起来这个案子,都觉得鼻间飘着一股血腥味儿。朱棣回想起这些年蓝玉的行事,只怕这位的下场,也不会轻到哪里去。

朱棣低声道:“虽说是有那一日,但今日也不能绕了他……他与你说话的口吻实在太过轻慢。”这是朱棣所不能容忍的。

陆长亭笑了笑:“四哥要如何整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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