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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洪君轩这声询问,还是真问到了点子上。一直不肯开口的艾亚亚,经洪君轩这一问,这肯将不愿在卖果子的缘由娓娓道来。
艾亚亚似是有万般无奈,她的脸上含着强挤出的苦笑,而嘴里的话也满满皆是苦涩的味道:“不瞒洪公子说,我这是本就是个小本生意,实在经不起这一来二去折腾。昨个儿被讹果子,今个儿一大早就被罚了十两的商税。这果子并不是我一家的,若是我一家的还倒好说,我是与我们同村的一个婶子家合伙做的生意。我一天来才赚多少,却要交十两的商税,我一天赚的还没交的商税多,您说我还卖它做什么?!倒赔钱的东西,我还不如让它烂在地里。”艾亚亚说着,煞有其事的抬起袖口去掩巴掌大的小脸。
“原来是这样!十两的商税?”洪君轩本是温和的眸光猛的在这一瞬变得冷冽起来,冷冽的眸光一扫直横过聂天明,给聂天明瞪的全身一抖:“聂公子,咱们县里的商税何时涨得这么高了?我想该不会是有人想坐地起价,从中榨取商人的辛苦钱吧!”
“不,不呢!”听闻这一声,聂天明当即吓得全身寒毛倒数,其实这事传出去,聂天明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他爹那有他娘帮他兜着,可是得分这话从谁那传出去,若是从洪君轩的口中传到他爹的耳中,那恐怕就另当别论了。他爹不定得这么找他算账呢。
“表舅,谢谢您借亚亚这十两。”艾亚亚煞有其事的点头哈腰的跟钱掌柜道谢,腰刚刚弯下,艾亚亚就忍不住地笑弯了嘴角。肩膀也止不住地抖啊抖‘姓聂的,你以为我眼拙看不出来吗?打这洪公子一来,我艾亚亚就瞧出来了,你聂家怕人家洪家,看看你那趋炎附势的模样,你不怕我,可总有怕的人吧,我是收拾不了你,可总有人能收拾你吧!’
弯着腰的艾亚亚的笑得肩头发颤,可看在洪君轩以及在场的众人眼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女掌柜是委屈得默默哭泣呢。
洪君轩当即也不知怎了,许是眼前的女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她’了。所以他才会有意偏袒艾亚亚,洪君轩凉凉开口道:“聂公子,这样好了。女掌柜的十两商税就记在我洪家铺子的账上。只要聂公子有胆拿,那等等大可以随君轩去洪家铺子里取十两来,要不就改日由君轩带着十两的商税一并送到聂府,亲自交给县太爷也可?”
听见这话,聂天明只觉得头皮发麻,昨天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两个人居然够胆冒充新科武状元而坏了他的好事,今天竟是又跳出这个洪君轩跟他唱反调。这个贱妇真是天生的好狗命!
“真的?”艾亚亚当即猛地挺直腰板,她的脸上挂着几滴笑到癫狂时而淌下的泪珠。
洪君轩看见女子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莫名的心头一紧。“是,这是洪某应女掌柜的,绝不食言!”
“亚亚,还不赶紧谢谢洪公子。”钱掌柜连忙出声,要艾亚亚赶紧答谢洪君轩,若是艾亚亚能跟洪家做生意的话,那就不用担心聂天明会再来伺机报复了。
“亚亚谢过洪公子!”艾亚亚忙着道谢。
“那?”百姓们似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众人奢求的目光齐刷刷的一同望向了洪君轩。洪君轩心想这回女掌柜总该继续卖心果了吧。
“谢谢洪公子,可亚亚还是不打算再卖果子了!”守住以退为进,艾亚亚打算狠狠地敲聂天明的一笔竹杠,这混账公子不是刻意刁难她,逼她卖天价草莓吗?够胆!要她卖继续再卖草莓,不过,这天价草莓,艾亚亚却打算要聂天明来全权买单!
“这,这又是为何?”几番交流,洪君轩惊愕的发现,眼前的女子好似并非是个善茬,看似纯良无害,可实际上呢,这女子却是个精打细算,步步为营的行家。
“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我售这果子,也是为了招揽生意,所以便按盘出售。”艾亚亚满脸的诚恳道:“可昨日,聂公子竟是用盘做文章,用秤盘替换我家的小盘,花两文的铜钱讹我家的果子吃,这点我想昨天光顾我果子摊的客人们可以给我作证。”
“嗯!”洪君轩点点头。示意艾亚亚继续说,他在听。
“而我刚刚也说了,我卖的这果子实则是两家生意。所以我昨天晚上回去,逼不得已我就把这事给另一家说了,我们两家坐一起一合计,就想了个损招,就是这样卖果子!”艾亚亚将青城写好的标价纸出示给洪君轩看。“若是别人买,我就继续一盘二文,而聂公子来,就一盘一两的卖。我也知道这是讹人的损招,可我们做小本生意养家糊口也是没有法子!我本以为聂公子会体恤一下百姓疾苦,今日不会再来闹事,谁承想……”艾亚亚再度装出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贱妇,你果然是故意讹我的银子!一盘一两银子,真亏你做得出来!”聂天明从后牙缝里挤出话来。
“切,还当自己理亏呢,说人家女掌柜故意讹银子,也不知是哪个贪便宜没够的,先讹了人家女掌柜?!”
“可不!有些人就是贪便宜没够,吃亏难受!”
“听说,前几天西街的酒楼也被个贪便宜的人给讹了,非但讹了,还给人家好好酒楼给砸了,虽是事后赔了银子,可那好好的酒楼……哎!”
“西街酒楼那掌柜的险些没哭死过去!”
“是啊,原来你也听说了!”
围观的众人不禁小小声的议论纷纷,虽然众人不敢说这讹人的混账的名字,可洪君轩也已经听出这混账是谁了,除了聂天明还能有旁人吗?!
“公子,若是西街的酒楼,会不会是您前几天说要收来的那一家啊?若是那家的话,您说这闹事之人会不会是蓄意生事?许是冲公子您来的,您看要不要咱们洪家出面,跟县太爷商讨一下,总得商量个对策!”洪五也聪明,一耳朵就听出砸酒楼的肇事者定聂天明,平日里聂天明仗着爹是县太爷作威作福惯了,谁家他都敢欺上以欺,独独洪家这一户,别说聂天明惹不起,就连县太爷都畏忌三分。
“嗯,若是这一件的话,我看还是不要叨扰县太爷好了,毕竟咱们洪家的事情一项好办,再不济还有我叔父呢,只是聂公子这不体恤百姓疾苦实在太不应该了!我倒是觉得,聂公子这事反倒是怠慢不得,看来在下真需要跑趟县衙与县太爷商议一下了。”洪君轩手抚着下巴,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语道。
“嗳!君轩,君轩!这事,这事,你何必计较呢?!不过就是一桩小事而已!”果然聂天明最怕的事情发生了,聂天明最怕洪君轩跟他爹面前告他的小状了,如今,他是紧拦慢拦就不想让洪君轩把这事大嘴巴的宣扬到他爹的耳朵里。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小事?聂公子,这若是小事,那我想普天之下便没有大事了,你我皆是出自官宦之家,咱们这些官宦家的公子都不能替百姓着想,还要拿百姓的,贪百姓的,那百姓又当如何信任朝廷?更何况,聂老爷乃是咱们临川县的父母官,你身为父母官之子竟是做出这等事来,聂老爷这父母官怕难得民心啊!看来此事,我有必要禀告于我的叔父,要叔父他老人家奏请……”
“嘘!”聂天明手快地一横,飞快地横在洪君轩的嘴巴上,扯着洪君轩的胳膊,聂天明蹿得到快。
聂天明将洪君轩拽到一旁,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聂天明低声下气的跟洪君轩打商量道:“君轩,你说咋办就咋办,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你叔父。其实我也没咋样,不过就是想讹她些果子解馋,实在不行我赔她些银子不就得了!”
“现在不是你赔不赔她银子的事,而是女掌柜的不肯再卖果子了,若是此事激起民怨,我叔父过两日要返乡,这事就算我不说,也会传到叔父的耳中!”
咕哒哒,聂天明使劲地吞下一口口水:“什么?宰相大人要返乡?几时?”聂天明没想到,他竟是碰巧得出个天大的好消息来。若是宰相大人来得及时,那也许,他跟那女人还有的一搏。那几竹篓的可口果子到头来许还是他聂天明的。
“端午过后,回乡祭祖。”洪君轩平静道。
“那不就是三日后?我告诉你那贱妇放不得,你可知道,昨日那贱妇勾结了二人,那二人竟是谎称是当朝新科武状元,说是叫什么莫青彦!我告诉你,就这一项,她就够……”
“新科武状元确实名为莫青彦?!原来武状元真来咱们临川了?那位大人他现人在哪?武状元据说武功极高,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脸!我也是听叔父说的。”
“什么?!不是,那武状元总是挂着笑脸,根本不是你说的那般样子,而且他手里捏着一张纸上,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聂天明一听洪君轩的描述便很快的否定道。
“那,那,那个随从!”李全狗腿子似的跟在聂天明身后凑了过来,刚巧正听见了洪君轩与聂天明的对话,本来李全对‘莫青彦’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那公子笑起来很好看,可‘阿离’却是让他记忆深刻,痛到记到骨子里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聂天明似是不相信,可他的脸却已是吓得惨白无血色。若那个随从‘阿离’真是武状元——莫青彦,那他骂了武状元,会不会死无全尸啊!“他叫阿离啊,不叫莫青彦!”
“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有听不懂啊!”洪君轩一脸的啼笑皆非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聂天明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真是有趣极了!“不过,若是那天女掌柜遇见的真的是新科武状元,那武状元一定还没有离开咱们县,若是武状元今日再来,看不见女掌柜的果子摊,只怕……”
洪君轩没话说完,而是将剩下的事情留给李全和聂天明自己想明白。他大步朝着艾亚亚的方向踱去。
与聂天明攀谈时,洪君轩的脑子一直在转,从未停过。他觉得艾亚亚之所以从看似不会用秤,而竟是一下便成用秤的能手,问题的答案该是在艾亚亚手中的那柄秤杆上。若是他猜得没错的话,这秤杆不是出自钱记的伙计之手,更不会出自钱掌柜之手。那就只有一人了。那人就是钱记新请来的那位医术赛华佗的坐诊郎中了。
此人不简单,一张‘良方’藏着两个暗示,最后竟是又送上来个藏有用秤诀窍的秤杆来,不行,他必须得好好的看看那支秤杆不可。
“公子,若是李全没说错的话,那‘阿离’就是新科武状元。他的武功极高,想来该是不会有错!”烈日当头,可李全与聂天明却是兜头凉到脚,宛如鬼上身般的后背汗毛倒竖。
“那,那要是他真的回来,看不见这贱妇的摊子会不会?”下面的事情,聂天明想都不敢想。
“会!”李全这一声会,别看就一个字,可意思全是概括得十分全面,这一声会有太多的含义,他们定是会被武状元收拾得十分的惨,也许被大卸八块也说不定,人头落地那根本就不在话下,李全最怕的就是武状元也许会把他的四肢连带脑袋全都一一卸下,届时——李全完全不敢想象那个场面究竟是有多么的惨烈。
“李全,你说公子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不会?!”聂天明真是被李全这一声会给吓破了胆子,他的脑海里不停翻滚的只有一幕,就是他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
“公子,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女掌柜留住,要她继续在钱记门口,对,钱记门口,继续卖她的果子,继续支摊子,不然……”李全手搁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的手势。
“李全,你说公子我怎么这么倒霉!平日里做那么多的坏事,也没遇见这样的一幕,如今,你说是不是报应上门了。”聂天明做过太多的坏事,他自己算都算不清的。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现世报,而且这现世报竟是来得如此之快,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公子!”李全那表情都快成哭丧的了。“啥都别说了,李全还是陪着您,咱们先把这女掌柜留住吧。”
“嗯。”聂天明耷拉着肩膀,宛如被剔去了骨头的一块贱肉,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到艾亚亚的身边。
而此时,洪君轩好似刚跟艾亚亚说完什么。艾亚亚的脸上泼开的一抹甜甜的笑靥。
可这抹灿烂的笑容看在李全和聂天明的眼里,简直比见鬼了还要恐怖万分。
“那个女掌柜!”聂天明也不敢再喊艾亚亚贱妇了,改口称女掌柜。
“聂公子您跟洪公子说的话,洪公子已经先告诉我了,洪公子说您愿意补偿我银子是吗?是真的吗?”
一听见艾亚亚开口提补偿银两,聂天明便觉得肉疼不已,可是赔银子,总比赔命进去要好得多吧。
“是。”聂天明一狠心一咬牙的应了下来。
“原来是真的!”艾亚亚仿佛舒心极了,再度扬起甜甜一笑:“真是太好了!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没想到聂公子竟是如此大方!”
大方?!聂天明肠子发青,就差当场呕出来了,他可不是大方,他只是怕死而已,不然他绝对不可能答应赔眼前这贱妇会补偿银子给她。
“聂公子其实赔不赔银子的,我倒是不太在乎。只是我这是小本生意,这果子,我还是想全卖出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赔偿的话要赔偿多少钱合适,不如这样好了,公子把我今日运进县城的果子全部买下来好了。”
“好啊!”艾亚亚刚说到这,聂天明应的倒快,对聂天明来说,这都不叫事,不过就是没便宜讨,花钱买几竹篓的果子,这事好说,反正买来的果子,他全带回府里,也不算亏,他们一家人吃,吃不了就赏下人呗,这女人真是傻,且是傻到离谱。这跟不赔银子有什么区别吗?!聂天明险些没忍住地窃笑出声来。
“聂公子,你急什么,人家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呢!”洪君轩一耳朵就听出艾亚亚这话没说完,这话只是前言,还有后语呢。
“是,洪公子说对了,我的意思是聂公子把我今天的果子都买下来,然后再当着我的面呢,这把这几竹篓的果子全按一盘二文的价钱往出卖,而卖掉的钱就当做赔偿金给我好了。其实这才是我的意思!”
艾亚亚此话一出,民众欢呼声已是撤天而起,要知道这果子可是麻查国进贡的心果,这话可是出自洪家公子之口,肯定不会有错,女掌柜竟是没有涨价,跟昨天一样的价钱出售给他们。
“好啊!女掌柜,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
“聂公子快买啊,我们还等着您买完再卖我们呢!”
“啊,对,女掌柜,果子还是按昨天那么卖吗?买五送一?!”有人生怕艾亚亚改了出售方式,连忙询问道。
“对,跟昨天一样!”艾亚亚应的那叫一个爽快,女子的一双凤眸带着复仇的快感,定定地落在气得全身打抖的聂天明身上。
“聂公子快买啊!大家伙都等着呢,当然您要是不肯的话,那您就吭一声,我还不卖了呢,要不是洪公子一个劲的帮您说好话,您以为我会改主意吗?!”艾亚亚双手环肩,抱手臂,好整以暇地端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来。
‘贱妇,真是个贱妇,不折不扣的贱妇!’聂天明在心里把艾亚亚的八辈祖宗从头问候到位。
艾亚亚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聂天明心里怎么骂她呢,可她才不会跟只狗一般见识。而且,她觉得说聂天明是狗都算抬举他了。狗还可以做人类的朋友呢,这样的混账活着纯属浪费空气,糟蹋粮食。
“行,一斤多少钱?”
“按照洪公子给的价钱,一斤四钱银子。”艾亚亚竖起四根手指给聂天明比道。
可恶的洪君轩,竟是把价开得这么高,这不是存心讹他聂家的银子吗!洪君轩你给我等着,你洪家欠我的这笔帐我早晚会跟你算个明白。“李全,掏银子给她!”
“公子,一共多少斤,总共多少的银子啊?!”李全也想长痛不如短痛的赶紧掏银子给艾亚亚,把这事给结了,可奈何,他们哪里知道,这几竹篓的草莓总共是多少斤,要付多少钱啊?!
“这就有劳聂公子以及您的家奴们了,我出门卖果子没有过秤的习惯,所以只能由你们边卖边帮着称重量了!”艾亚亚早就算到会有这样的一幕,所以她早就在这等着聂天明或者是聂天明的狗腿子开口呢。
“什么?!你让我去帮你过秤,卖果子?!笑话,简直就是笑话!我乃堂堂县太爷家的公子,你个贱妇,竟然让我……”聂天明哪里被人这样如同呼喝喜鹊般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过。更何况是要他做商贩,盯着炎炎烈日去卖几竹篓的烂果子。
“怎么,聂公子不肯!那就算了,这钱我不要了,这果子我也不卖了,这生意就此一笔勾销!”艾亚亚回绝倒是痛快,迈步就往竹篓边走。
百姓们谁也不眼拙,自是看得出艾亚亚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其实大家心里都不急,可还是有人像模像样的勇敢地站出来帮着艾亚亚撑腰:
“洪公子,这事难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吗?!”
“是啊,洪公子,您面子大,要不您去县太爷那帮着女掌柜的说两句好话吧!或者您再劝劝聂公子就把这果子买了吧。”
“洪公子,您难道就瞅着女掌柜走,不开这果摊子了?”
民声载道,洪君轩一把扯住聂天明的胳膊‘好言相劝’道:
“天明,你可要想明白。端午后,你可别忘了!”
“公子!”李全不敢说出那三个字,只用口型对他家公子提点道:“武状元。”
“凭什么我要帮你卖果子!”聂天明还再为卖果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可是阔家少爷,粗活累活从没沾过手,更别洗草莓,装盘,端给别人了。向来都是他吃着,别人看着,哪有他看着别人吃的道理。
“因为聂公子您买了我的果子,就要负责把果子全卖出去!那卖掉的银钱可是我的补偿金,我希望聂公子您不要忘记这件事!”艾亚亚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挑不出她话中的半点不是来:“要是聂公子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这补偿金我不要也罢!我宁愿亏钱买永久的清净!”
侧过头,聂天明就能看见李全脸色惨白地以口型不停的念着三个字——武状元!最可恨的就是那个武状元。聂天明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好。
诚意,去他娘的诚意,贱妇你给我等着,等武状元走了,我会连本带利的让你带着诚意全给我补偿回来!聂天明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AAA
“女掌柜,这是一斤的果子钱,您拿好。”李全扬着虚情假意的笑脸,将卖出去的一斤的果子钱递送到艾亚亚的面前。
“嗯,你快去干活吧!”打发好李全,艾亚亚不禁在后面不快地嚷嚷起来:“手脚能不能再麻利点,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下人在聂府是怎么做事的,慢慢腾腾的像蜗牛!”
“那个洗果子的,再快点!慢慢吞吞的现种都能收了!吃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这么磨蹭过!”现在的艾亚亚怎么看怎么像个尽职尽责的监工,挥舞着皮鞭奋力地抽打着消极代工的奴仆们。
“他娘的!”洗果子的聂天明气得恨不得一脚踹翻面前的水桶。
“公子,您再忍忍吧。”李全赶紧凑上去,奋力的劝阻,说句实话,这洗果子是最轻松的活儿了,可他家公子实在有够磨的,买果子的客人都已经催了三遍了。
“李全,你去洗果子!”突然,坐在钱记阴凉处的甩手掌柜,艾亚亚竟是突然善心大发道。
“啊?”苦命的李全差点没哭出来,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上公子这来多嘴的劝,现在好了,他除了提水,点钱,还要洗果子。
“好好干啊,李全!”聂天明霎时有种脱离苦海的喜悦感,只是他刚一站起身来。
“李全替下来的那个,去给我端盘果盘来!”艾亚亚哪里是善心大发,分明就是看聂天明太轻松了,所以想使唤他,溜溜他的腿。
“狡猾的臭贱妇!”聂天明狠狠暗啐一口。
“给钱。”聂天明端着两只果盘送到艾亚亚,亦同时伸出手去。
“喏,看好了!”艾亚亚从怀里掏出两枚的铜钱,故意奚落聂天明似的,很是不屑的作势要将两枚铜板甩进聂天明伸出的手中,就在聂天明深感羞辱的想要收起铜板时。
艾亚亚突然飞快的将两枚铜板又夺了回去:“啊,对了,这是我的补偿金,所以……就算过了聂公子的手,最终也会落到我的手里。所以聂公子只需看看就好。”
狠狠地奚落了聂天明后,艾亚亚端着洗净的草莓,利落的一旋身,甩开步子走进钱记。
迈进钱记的门槛,艾亚亚突然回头对聂天明又下达了新指示:“洗果子的水该换了,快打水!”
贱妇,你个贱妇!你给我等着!我聂天明发誓只要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一天好日子过的!
当然,不单聂天明这么想,艾亚亚也认为是如此。今日一事,她跟聂天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她可不认为聂天明可以宽宏大量的就此得过且过,光看聂天明那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艾亚亚就料到了。
倘若有朝一日,聂天明知道她跟青城并非毫无关系,而是夫妻,怕是不知又要用什么卑鄙的法子伺机报复她了,抓走青城做要挟也不是不无可能,而现在,艾亚亚能做的就是倚棵大树好纳凉。通过今日一事,她已经看透聂天明这条毒蛇的七寸在哪,打蛇打七寸,艾亚亚下手绝不手软!
“洪公子,钱掌柜,你们谈生意热了吧,渴了吧,吃些草莓吧!”与洪君轩攀关系时,艾亚亚也不会忘了照料她的青城:“柳相公,也来吃一些解解暑气吧!”
柳青城望着小女人,脸上的表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他漠然地冲她摇了摇头。草莓吗?他暂时吃不下。她一开口竟是没有唤他,也没有唤钱掌柜,而是唤的那位姓洪公子。不知怎的柳青城正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惹得他的心里浮浮躁躁有些闷闷的不痛快。
“奇怪?!”艾亚亚不禁疑惑不已,这是在人前,可她也没唤什么出格的称呼,她的青城怎么是这个冷漠的态度,若不是聂天明等人没走,钱记又碍于有洪君轩在,她怕早就冲到柳青城的身边磨着柳青城问个一清二楚了。
听见艾亚亚唤柳青城,倒是给洪君轩提了个醒,洪君轩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真是劳烦女掌柜了,在下正好想吃呢,可这里,却没有洗好的,还让女掌柜的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
哼,装模作样!听见洪君轩说的话,柳青城不高兴地一扯嘴角,明明就买了他家的草莓,结果却还要他的娘子单买一盘送到身边,这洪公子真是可耻得狠呢!家奴就在身边不是吗?想吃就叫家奴去洗啊!这哪里是君子所为嘛,小人!
就因为洪君轩寒暄的一声,柳青城竟在心中在洪君轩的头上安了个小人的名号。
“在下洪君轩,敢问女掌柜如何称呼?!”一开始洪五笨嘴拙舌的没有问出艾亚亚的名讳。所以现在洪君轩只得亲自开口去问。
竟然还套他娘子的闺名,无耻!柳青城的心中腾的一下火冒三丈。他不爽!
洪五竖在一旁,听见自家公子的几句话,他这心里愈发不滋味,公子要他打听女掌柜的名字,他都问来,事情办砸一件也就罢了,结果公子想吃草莓,他竟眼拙的没看出来,还让人家女掌柜的买了盘送进钱记来。他这随从真是太不称职了。
一早洪君轩在人群里就听见了钱掌柜等人的对话,钱掌柜唤她为亚亚,而她也这样称呼过自己,亚亚如何如何的,若非她名字里有个亚字,若是如此,那会不会真的是‘她’?!只是她为何会沦落道这般的田地,难不成真是家道中落了?!
还敢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的娘子瞧,柳青城恨不得一气之下撒出一把银针过去,戳瞎这姓洪的浪荡子的双眼。那是他的女人,他不许任何人觊觎。
“哦,这个啊,我姓艾,哄公子只需唤我亚亚便好。”
这个女人,竟是让个陌生男子,唤她的闺名,她,她究竟还把不把他这个相公放在眼里,她可是他明媒正娶来的,她还说生是他的人,死是她的鬼呢,女骗子!
“亚亚姑娘,请恕在下多嘴,敢问姑娘,可是真的姓艾?!”
姑娘,什么姑娘,那个姑娘都已经嫁做人妇了!那是他柳青城的娘子。
套近乎,果然是在套近乎。这个男人除了小人,无耻,浪荡子外,还是不折不扣的个厚脸皮。柳青城暗暗的在心中为洪君轩再度记上一笔,继小人,无耻,浪荡子之后,洪君轩又成了厚脸皮代言人。
哼,柳青城猛地高高一仰头,只不过,这个洪君轩却打错了主意,想抢他的女人,还是省省力气吧,他跟小女人是夫妻关系,生米都已经做成熟饭的真夫妻,只是在外面迫于无奈不能表明罢了,可回去,这个女人就是属于他的,就是他的妻。
想到这里,柳青城突得觉得心里头的怨气唰的一下散了大半,那草莓有他的份,他干嘛不吃,这一刻,柳青城猛的想换主意,可他又讨厌跟洪君轩同一桌,当然不是因为洪君轩长得不好。
早前,洪君轩进门时,跟柳青城正好打了个照面,洪君轩细打量柳青城的同时,柳青城也把洪君轩从头到脚的瞅了一个遍。
洪君轩此人相貌俊美,算是人中上等,含笑时气质温文儒雅,不似商人,倒颇有些书生气。可他谈起生意来,与平日与人交际好似判若两人,雷厉风行的做法,犀利的言辞,狠厉的手段令人咋舌。
刚见柳青城时,洪君轩竟险些看痴了,洪君轩第一次知道男人竟是也可以用倾国倾城这四个字来形容。
在洪君轩的仔细打量下,阅人无数的他直接断言,柳青城绝非是等闲之辈。倾城的容貌,高超的医术,故意隐藏起来的过人头脑,这样的男人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绝对不会沦落到给钱记药铺做坐诊大夫的!
洪君轩非但对艾亚亚的身份有猜忌,且对柳青城的身份也产生了猜忌。
“是,我确是姓艾的。”艾亚亚并不知道前身姓什么,她穿越来时并没有继承前身的记忆,只得用起了她在现代时的名字。
“这样,听闻钱掌柜说,亚亚姑娘和柳相公是同乡。”原来早在艾亚亚之前,钱掌柜就把艾亚亚和柳青城的身份都给编排好了。
“是。我们是一个村的。一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柳相公给我医腿时,才知道的。”艾亚亚把赵戴氏的事情改一改安到了自己的头上。其实艾亚亚也没有全对洪君轩说谎,柳青城买下她,给她医腿,她嫁进了柳家,这不就成了一个村的。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呢。”洪君轩衔起一颗草莓,边咂滋味边试探道:“柳相公该不会是对亚亚姑娘有意吧?刚刚在下看见,柳相公直往亚亚姑娘这边瞅,还瞅了好几眼!”
“哪啊!”艾亚亚摆摆头否定道。
“哦?”洪君轩精明的狭长眸子一眯,他定是不会看错,这姓柳的公子确实是对他有些敌意的。而洪君轩断定这敌意多半的缘由则是与他身畔的女子有关。
“是我喜欢他,当初我腿让畜生给踢断了,是他给我接上的。那时他正好抱着我来钱掌柜的铺子抓药!”艾亚亚口中的畜生,让洪君轩误以为是家畜了,便也没起疑心。
“亚亚姑娘唤钱掌柜,竟不是唤表舅,想必亚亚姑娘和钱掌柜是在那时相识的吧?”洪君轩不愧是生意人,就是聪明,他竟是能从艾亚亚对钱掌柜的称呼里听出艾亚亚并非是钱掌柜表侄女一事。
因为撒了谎,所以钱掌柜当即脸就红了起来:“让洪公子见笑了,艾姑娘确实不是我表侄女。我那会儿是为了救她,所以……”
艾亚亚也跟着悻悻地一吐粉舌,想不到这个洪君轩竟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怪不得他能把生意做大。人家那是有本事,不过跟这样的人相处,看来她日后得要多加防备了:“钱掌柜先认识的是柳相公,当时我昏迷不醒,后来,我折回钱掌柜的铺子抓药,这才认识的钱掌柜!”
“咳!钱掌柜,您的表侄女果然是个会做生意之人啊!”突的洪君轩竟是无征兆的改了口。
“是吗?洪公子真是太抬举她了,她年岁还小呢,卖卖果子还行,要像洪公子这样做大买卖,怕是就差得远了,还望洪公子日后能多带着点她!我这开药铺的,哪有您的人脉广,见识多啊!”就连钱掌柜的竟是也跟着洪君轩一并改了口:“亚亚听见没,日后做生意多跟着洪公子学着点。”
就在洪君轩和钱掌柜这大嗓门地对话中,聂天明带着满脸的阴霾提着打水的木桶进了钱记。
他狠狠冷扫了畅谈的三人一眼,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提着空水桶费力地朝钱记后院走去。
“溜子,还不去后院帮着聂公子点,聂公子可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哪里做过这样的下人活!”钱掌柜不怕别的,他生怕聂天明水没打上来,反倒再掉井里去,他钱记是药铺,帮艾亚亚出气可以,可不能闹出人命来。更不能明摆着跟县令家的公子对着干。
“钱掌柜,您铺子里这么忙,就别让溜子来回跑了,洪五,你去帮着聂公子点。记住,盯紧着点,别让聂公子水没打上来,反倒掉井里去。”这样的话,钱掌柜不敢说,可洪君轩却敢说,聂天明惹不起洪君轩,就算听着心里头怄火,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他爹就是个区区七品官,可人家洪君轩的叔父却是当朝一品的宰相呢。
“是。”洪五得到指令,他是一点就透,保证完成任务,公子让他只管看着聂公子打水,不许他上手帮忙。
“要不,就算了,聂公子,还是让李全来干这粗活吧。我真是怕给我表舅的店惹来人命官司。”艾亚亚嘴里出来的话就没有好听的,横说竖说全是挖苦的狠话。
“不呢,女掌柜,有洪五盯着呢,您放心肯定不会让聂公子落井!”洪五在一旁添油加醋,生怕气不死聂天明。
哼,好你个洪五,你个洪家的家奴,竟也敢找我的不痛快。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你小子最好给我小心着点,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聂天明气得紧紧一攥水桶把。
嗳,对啊!有主意了!聂天明气火上头,突的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只不过,这个主意可有些风险,用时,他必须谨慎点。
洪君轩你不让洪五跟着我吗?我告诉你,你就等着帮洪五和这个女人擦屁股吧。
打定了主意,聂天明在前,洪五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钱记的后院。
而此时,日头渐高,来钱记抓药问诊的病患也已是散去大半,只余几人。可钱记外的草莓摊,却依旧是客满为患。
本是所有人慵懒的时候,竟是突的又出事了。
“噗通!”只听后院似是有什么落入水中的声音。
“不好!这该死的混账,玩阴的。”听见水声,艾亚亚猛然顿醒,她怎么就这样轻易的放洪五和聂天明去打水,这不是等着聂天明借题发挥,耍手段呢吗。
“不好了,不好了!”后院传来洪五焦急的呐喊。“聂公子,聂公子投井了!”
就在洪五呐喊前一刻,艾亚亚已经早一步冲进了后院,洪五这一喊救命不要紧,引得钱记外买草莓的客人一窝蜂的都冲进了钱记药铺里。
坏了!小女人上当了!柳青城心中低呼了声不好,墨身就要往钱记药铺的后院赶,可是却晚了一步。
“你们,你们竟然合起伙来,害我家公子!你们……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对不对?一定是她,就她一直看我家公子不顺眼,一直跟我家公子对着干,你们这群帮凶!”一见艾亚亚不在药铺人,李全如同发了疯般激烈地叫嚷了起来。
“李全你少在这含血喷人……”钱掌柜刚要跟李全吵,就被洪君轩一脸从容模样,一下按住了胳膊,洪君轩转过头,暗暗地冲着钱掌柜摆摆头。
这是什么意思?!柳青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洪君轩的怪异举动,从刚刚这个男人唤洪五跟着县令家公子开始,柳青城便觉得这个男人不似个简单人物,他好像是早就察觉到聂公子想要伺机报复了,而这个机会,竟是他给的,这个洪君轩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究竟是帮着哪一头的?!
莫不是真就如同奶奶说的那般。自古民不与官斗?是因为官官相护,所以斗不过,而洪君轩并非是真心帮他们,而是聂公子那一头的?若真是这样,那小女人不就刚好着了他们的道了。
可——不对!柳青城觉得这洪君轩并非是那种会与那聂公子同流合污之人。别看洪君轩虽是个商人,却他却是一身的正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公子,您是不是吓着了?你别吓李全,您倒是说句话啊!”李全抱着全身湿的有如落汤鸡的聂天明,嚎得那叫一个悲恸,就差快被人以为,钱记药铺改成了棺材铺,这是在发丧呢。
“他们,他们……咳咳!合起伙来害我,那贱妇,咳咳,是她,就是她,她好歹毒,是她把我推井里的。”
“我说聂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么含血喷人啊?!要不是听见洪五喊,你以为我会冲进后院捞你吗?!”这件事真是把艾亚亚给气坏了,她就知道这聂天明肯定会一计不成再施二计,总而言之就是没憋什么好屁。
只要她一旦中计,他必定会落井下石。艾亚亚哪承想,落井的不是她,竟是这混账公子,而她真是后悔没投个石头过去,把这混账东西给砸死!
“洪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洪君轩从容不迫道。
“公子让我盯着聂公子,担心聂公子会落井,我哪想到,聂公子不要命的刚摸到井口,就往水井里跳啊!”
“你胡说,我家公子才不会投井寻短见。再者说了,我家公子根本没啥想不开的事情!”李全护主心切,就是一口咬定了艾亚亚就是凶手,而洪五则是帮凶了。
“走,去衙门!就算是我爹,也不会独独向着我,肯定是凭理说话的。”听到聂天明大言不惭的嚷嚷着要去衙门,艾亚亚不禁眉头一拧。
奶奶出门教她切莫惹事,现在倒好,她这可是闯下大祸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冲什么好汉,强出头,占点便宜就该见好就收,打不了她吃点亏,说两句软话,吃官司她倒不怕,只是为她的事拖累了洪五,她觉得颜面上过不去,先是对不起奶奶的谆谆教诲,再是牵连了洪五一起陪她受审。这叫个什么事啊!
“洪公子,其实吧这事,也怨我,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指使养尊处优的聂公子做下人做的力气活,要不,聂公子你看……”艾亚亚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拦,把洪五摘出去。可谁知,聂天明就是认准了。
“我告诉你,臭贱妇,别想着赔银子就能了事,我告诉你,今天银子不好使,我就要拉你去见官。你差点害死我,咱们两个没完!还有,还有洪五,你跟这贱妇你们两个就是串通好的……”聂天明恨艾亚亚已经恨到了骨子里,他今天就想一口气宛如碾死一只蝼蚁般的,一下碾死艾亚亚才能缓解积压在胸口的这口恶气。
洪君轩好似觉得此事颇为有趣似的,他神秘秘地一笑,对发飙狂吼的聂天明不太上心道:“聂公子,你可要想好啊!当真要见官?!”
“见官,今天必须见官,你们谁也跑不了,我告诉你洪君轩,你别以为你仗着叔父的权势,我爹就办不了你,今天他们害我,就也是帮凶,你也脱不了干系!”聂天明暴跳如雷,要不是他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指着的鼻梁骨洪君轩,往洪君轩身上泼脏水。
“见官就见官!谁怕谁啊!别说你是县太爷的儿子,就算你是皇子,我也不怕,你是什么东西,也挨不着我跟洪五的事,反正我们从没害过你,更没推你落井。”艾亚亚相信洪五跟她一样都是清白的,什么加害,推下井,那全是这混账公子瞎编出来的。唬谁啊,真当她艾亚亚是吓大的啊!穿越过来,死都差点死了,她为了求生,可是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走,见官去。”聂天明故作无力地任李全扶着往县衙的方向走。
艾亚亚跟洪五紧跟在聂天明之后,而洪君轩竟是在不自觉之时,与夹在人群中的柳青城肩并肩的走在了一起。
“柳相公?切莫焦虑。亚亚姑娘她无碍的,敢问柳相公跟亚亚姑娘是什么关系?”跟柳青城走在一起的洪君轩,走到离柳青城最近之时,不禁侧头打探起来。
柳青城只是淡淡地瞟了洪君轩一眼,竟是没理洪君轩地将头直望向前方。
“柳相公不会说话?!”洪君轩似是对柳青城是否是个‘哑巴’而怀有猜忌的态度
“柳相公这么高明的医术是从哪里学的?柳相公为何不自己开家医馆呢,我见柳相公非但懂得医理,还懂得药理,若是开医馆的话,医馆里在设个药局,那可是门来钱的买卖!”走的这段路,就听见洪君轩不厌其烦地不停对柳青城发问。
“柳相公的头脑似是也很过人呢,柳相公的父母都是庄户人家?可还健在,柳相公可曾想过考取功名?”直到洪君轩把柳青城给问烦了。
柳青城猛的顿住脚步,洪君轩也停下来,柳青城侧过头望向洪君轩,洪君轩呢,则是大肆肆地就站在原地跟柳青城对视。
“柳相公喜欢亚亚姑娘吧,洪某看得出来!”洪君轩努力的寻找着他跟柳青城的共通话题,洪君轩十分器重柳青城的才华:“不知柳相公的家境如何?在钱记当坐镇郎中的莹润如何?洪某的铺子里近日正缺人手,若是柳相公有意的话……”
“洪公子,您这是想从钱某的铺子里撅钱某的墙角啊?!”原来柳青城并非漫无目的停驻脚步,而是有意的在等后面腿脚略慢的钱掌柜来替他解围。
“岂敢岂敢!洪某只是觉得柳相公才华横溢,在钱记做看诊郎中有些屈才了罢了。”洪君轩为人直爽,哪怕是生意上的事,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他也是该说什么便说什么!
“不瞒洪公子说,钱某也觉得柳相公在我钱记坐看诊郎中是大材小用,可柳相公也有柳相公的难处,听亚亚说柳相公说不了话。哎!”一想到柳青城身患残疾,偏偏‘有口难言’。钱掌柜的就不禁替柳青城感到深深的惋惜。
“原来柳相公当真说不了话!”洪君轩此时才不得不认同这一缘由,原来柳相公竟是真是个哑巴,难怪他有如此精湛的医术,有这般天资过人的头脑,却只得掩盖锋芒,不显山露水了。
“对不起,柳相公,还请柳相公莫要怪洪某早前的多多冒犯,实则洪某还以为柳相公并非真的不能开口说话,而是见到不屑之人,不愿开口……”洪君轩在人群中亲眼目睹了柳青城不好脉便开方的高超医术,只是柳青城从头到尾一直不曾开口,他还以为柳青城是看不顺眼聂天明,所以故意装做哑巴。哪曾想。
柳青城轻轻一摆头,好似是告诉洪君轩不用为此介怀,他抬手遥指了指前方。便不由分说的甩开大步朝前走去。
“哎!真是可惜,可惜了!”望着柳青城前行的背影,洪君轩连叹可惜。
“是啊,可惜,真是太可惜了!”钱掌柜也跟着一起摇头兴叹。
“柳相公若能考取功名,那定是难得的奇才,只可惜……”这样的人中之龙,若不是个哑巴,他日考取功名,必然会金榜高中。
“是啊。入太医院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谁人会选个哑巴呢。”柳青城的医术堪称一绝,钱掌柜认为柳青城入宫当选御医都绰绰有余,只可惜柳青城身有残疾,光这一点,便已成定局。
天不遂人愿啊!也许人无完人就是这个道理。
“啊,对了,钱掌柜,若是可以的话,可否将今日您让溜子带出去的那第柄秤杆借予我几日,我想回家研讨研讨。”
“我让溜子带出去的那柄秤杆?”钱掌柜被洪君轩说得一愣。
“就是亚亚姑娘用来给我称心果的那柄。”洪君轩赶紧提点道。
“哦,那柄啊,那柄秤杆是柳相公交给溜子的,是柳相公从家里带来的,已经被柳相公收回去了。”
“什么?!”洪君轩确实曾料到那秤杆比是出自柳青城的手笔,可他却没想到,那秤杆竟是柳青城从家里带出来的。
“洪公子莫不是那秤杆有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洪某就是觉得那秤杆好似与寻常秤杆不大一样!”
“是有点不大一样,那秤杆的刻星边上都有有奇怪的符号。我活得这把的年纪,连见都没见过,你说稀奇不稀奇?”
“哦?”钱掌柜这一说,竟是再度勾起洪君轩的好奇。奇怪的符号,不行,他必须想个法子见识一下不可。
洪君轩跟着钱掌柜有说有聊,就好似小学生郊游般的夹在人流,被人群推着来到了县衙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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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老远,聂天明跟李全就瞧出今日的县衙好似跟平日里有很大的不一样。
此时,县衙里的衙役们竟好似接受检阅般的,一字排开似是门神一样,整齐的列在县衙口的两旁。
“这是怎么了?”聂天明狐疑得直跟同他一样摸不清状况的李全询问。
“不知道啊,公子,没见过这阵仗啊!”李全在府里做事这么久了,从没见过府衙摆过这么大的排场,这排场比迎送聂公子的舅父都要大。
“公子,您看老爷,老爷在门口呢!”要说李全这眼睛真是尖,隔着老远,李全就看见县太爷——聂老爷官服在身,在县衙的祁红木门前不停的走柳。
听见自己的父亲就在府衙门口,聂天明横出手去,狠狠地一拧自己的大腿内侧,登时疼得他眼泪直滚:“爹!您可要替孩儿做主啊爹!”
离着祁红的府衙大门还有段距离,可聂公子‘委屈’的哭嚎就好比哭丧般的响彻四野了。
“公子,管用了,很管用,您再哭得大点声,再委屈点,再装得像点,老爷来了。老爷过来了!”聂天明使劲‘哭’,拼命的‘哭’。疼的泪水不够,他就把眼睛挤成缝,硬从眼睛往出挤眼泪。
“老爷是跑着来的。公子,这回您的‘罪’没白受。公子再使劲啊,老爷来了!”李全的话音还没落呢。
县太爷聂老爷已经呼哧带喘的跑到了聂天明的身前,不等聂天明开口叫屈呢。
众目睽睽之下,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五个指痕红光分明地印在了聂天明的左脸上。
“你个不孝的孽障!作孽啊作孽,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来?”
聂天明被打的一愣,又被聂老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骂得他半晌的都没缓不过神来。
“老爷,公子他……”
啪——李全才一开口,左脸上也清晰地挨了一记落下的五指山。李全瞬间就被扇蒙了。
“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公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来人拖过去打。”聂老爷干脆的赏了李全一顿屁板子。
等处理完了眼前的两个混账,聂老爷才以颤颤巍巍似是惶恐的声音对涌向县衙门前的人流道:“哪位,哪位是卖心果的女掌柜?”
艾亚亚瞠大凤眸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她都被这一幕给惊着了,隔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应声:“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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